试议汉语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能性“得”字研究
最后更新时间：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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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导读：
摘要：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语料清晰展现了表“能性”的“得”摘自：本科毕业论文评语www.7ctime.com
字由元代至清末逐渐语法化的过程：由实义动词到助动词，再到表能性半自由动词，最后完全虚化为能性助词，“得”经历了由实到渐虚再到虚这样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此外，该语料还表明：由元代至清末，表能性“V得/不得”式结构由盛渐衰，与此相反，“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和一些能性助动词的使用频率却逐渐增大，这种语法格式兴替的根本原因在于语言社会属性的制约和影响。
关键词：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能性“得”字；语法化；汉语历史语法
16721101（2013）02008306
收稿日期：2012-12-2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元代以来北方方言能性述补结构研究”（11YJC740108）资助；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元代以来北方方言能性结构研究（项目编号：12BYY088）资助
作者简介：王衍军（1972-），男，山东泗水人，文学博士，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近代汉语词汇语法和现代汉语方言研究。
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指的是“朝鲜王朝”时代（相当于我国的元代到清代）所使用的汉语教科书。五百多年间，朝鲜王朝编纂和使用过的汉语教科书不下十余种，本文利用汪维辉教授编纂的《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选择了其中的七本教科书作为语料来源，这七本教科书分别是：
《原本老乞大》，编著年代“最迟不晚于元至正六年（公元1346年）前一至几年，反映元代汉语特点”94。下文简称《老》A。
《老乞大谚解》、《朴通事谚解》，两书的“汉语部分已不同於元时的初版本，大体上反映了明初的北方话口语”208。下文分别简称《老》B、《朴》A。
《老乞大新释》，刊于清代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是清代前期北京口语的实录。下文简称《老》C。
《重刊老乞大谚解》，刊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与《老》C相比，语言相差不大，但比《新释》要保守些。下文简称《老》D。《老》A-D四个版本合称《老》。
《朴通事新释谚解》，刊于清乾隆30年（1765年），大体反映清代前期的北方话口语。下文简称《朴》B。《朴》A-B两个版本合称《朴》。
《华音启蒙谚解》，刊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反映清末北方话口语。下文简称《华》。
七本教科书都“力求用地道的汉语口语来写，而且是用当时通行的、而不是已经过时的口语来写，所以即使是同一种教科书，也要不断地加以修改。这就给我们留下了一批十分难得的、贴近当时汉语口语的语言资料”1。因此，这些汉语教科书语料大致反映了元末至清末五百多年间北方话口语发展变化的情况。从近代汉语历史的分期来看，这一时期的汉语正处于过渡期，承上启下，新旧交替，而教科书语料中能性“得”字的多种形式和丰富的语法作用也正反映了这一特点。在语料中，能性“得”字主要做助动词、半自由动词和能性助词，出现频率非常高，但现有成果中对其进行研究的却不多。利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和中国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我们检索到以下几篇相关文献：刘公望[3]重点剖析了《老乞大》中“的”字的多种句能，其中提及“的”用于动词之后，表示可能或不可能，相当于一个后置的助动词；王森[4]和朱丽芳[5]探讨了《老乞大》和《朴通事》中“得”字的多种语法意义，勾勒了“得”由“获得”到“得到”，到表示行为、表示心理活动、再到表示能愿、表示情态等这样一个逐渐虚化的过程。可见，以上论文都只是在研究中涉及到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语料中的表能性“得”字，并未对其进行专门的比较研究。因此，在前贤时彦研究的基础上，本文以朝鲜时代七本教科书中的表能性“得”字为研究对象，对其语法形式及语法意义进行综合归纳，并对能性“得”字的历时演化过程进行分析，进而探讨其历时演化的动因和机制。
用在陈述句中，构成“不得+动词/动词短语”结构。
（2）这洒子是不沉水，怎生得倒？（《老》B：67）
（3）这洒子是不沉水的，怎麽得满盛了水了呢？（《老》C：118）
（4）这洒子是不沉水，怎麽得满盛了水？（《老》D：169）
（5）我一般杂识人家，满了一任时，急且几时又得除？（《朴》A ：276）
（6）我这般杂职官员，满了一任，还不知等到何年才得补用哩。（《朴》B ：377）
（7）常言道：“今日脱靴上炕，明日难保得穿。”（《朴》A：252）
（8）案上堆着许多案件，都要逐件发落，直到日平西才得上马回家。（《朴》B：386）
（9）门子关了，腰栓插的牢，这般隄防时，怎麽得入去？（《朴》A：271）
（10）这般隄防的紧慎，他怎麽得能勾（够）偷了东西去呢？（《朴》B：373）
（11）把窗孔的纸扯了，一发着草布糊了，那般却蚊子怎麽得入来？（《朴》A：282）
“得”表客观可能性，表示“客观条件是否容许某种动作或变化的实现”，相当于普通话的“会、能、可能”。如例（1）“怎生得倒”即“怎么能倒”。从不同时代的语料来看，其后所接的谓词性词语明显不同。元明时期，朝鲜汉语教科书中能性助动词“得”多用在单音节动词或双音节复合趋向动词前面，如“倒”、“除”、“穿”、“入去”、“入来”。清代前期，“得”后所接的动词短语逐渐复杂化，不再是光杆动词或复合趋向动词，而是前后均附加了很多修饰限制成份，如例（1）、（2）中，“得”后是光杆动词“倒”，而在例（3）、（4）中，“得”后的成份变成了复杂动词短语“满盛了水了呢”和“满盛了水”。 摘自：本科毕业论文答辩www.7ctime.com
摘自：毕业论文格式下载www.7ctime.com
（53）他是汉儿人，在城里住。俺沿路来时，好生多得他济。（《老》A：30）
例（52）（53）中，“得”是实义动词；例（1）-（15）中，“得”为助动词。从汉代起，“得”开始用于另一动词的后面，产生了“V得/不得（O）”格式，“得”后置的句法位置是诱发其进一步语法化的内在句法动因。此后，表“获得”的“得”在“V得/不得（O）”句式中开始变化，由“获得”义变为表示“动作结果或趋向的达成”。例如：
（54）既恁这月初一日离了王京，到今半个月，怎么才到的这里？（《老》A：6）
（55）那珠儿多大小？圆眼来大的，好明净。当的多少钱？当的二十两银子。当那偌多做甚麽？（《朴》A：224）
当表达成的“V得/不得（O）”格式用于未然或表假设的语境中，则可表示“能性”义。如例（55）中，“当的多少钱”，如用于未然语境，也可表示“能当多少钱”。
未然或假设语境中表能性的“V得/不得（O）”式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表达方式，久而久之，当其经常出现在未然或假设语境中时，原来由语境承载的能性义逐渐为“V得/不得（O）”式结构所吸纳，最终使得该结构成为能性义的负载者，这时专职化的“V得/不得（O）”式能性述补结构就产生了。
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有些例子语义模糊，是表“能性”，还是表“达成”，存有歧义，这也正好可以证明我们的推论。例如：
（56）今日些小淡薄礼。虚请亲眷。酒也醉不得，茶饭也饱不得。休怪。休这般说。不当。教恁尽一日生受。酒也醉了，茶饭也饱了也。（《老》A：39）
“醉不得、饱不得”是说“没有醉、没有饱”？还是说“不能醉、不能饱”？如是前者，则表“达成”，若为后者，则表“能性”，表义模糊不明。根据语法化的一般通则，一种旧结构经过重新分析变为一种新结构，往往经历一个两解并存的中间阶段，这个中间阶段建立了由旧结构向新结构过渡的桥梁，即：A（旧结论文导读：
构） A/B B（新结构），所以，像例（56）这种语义模糊的例句可以看作是“V得/不得（O）”式述补结构从表达成向表能性语义演变的一种中间状态。
“在南北朝开始出现一种新的结构形式‘动+得+动/形/主谓’，‘得’后带谓词性成分的用法促进了‘得’的虚化”[9]68。与“V得/不得（O）”式的语法化模式一样，在最初的时候，“V得”后接表示结果或趋向的补语（C），构成“V得C”式述补结构，在未然或表示假设的语境中，或表示动作结果或动作趋向的“达成”，或表示“能性”。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有些例子同样具有歧义，表义模糊。例如：
（57）俺怎麽敢买将去？不争将去时，连其余的马都染的坏了。（《老》A：34）
该句是表示“染的坏”这一结果“将要达成”，还是表示“能够达成”？语义模糊，甚至借助语境都不易区分。当然，这种未然语境中表能性的“V得C”式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表达方式，久而久之，当“V得C”式述补结构经常出现在未然语境中时，原来由语境承载的能性义逐渐为“V得C”式结构所吸纳，经过重新分析，最终使得该结构成为能性义的负载者，这时专职化的“V得C”式能性述补结构也就产生了。在该结构中，“得”用在动词和补语中间，是表达能性的助词。
综上所述，“得”的虚化是由表实在的“获得、取得”的引申意义开始的，由作为助动词用于动词前表“能性”义，到作为半自由动词用于动词后表“能性”义，再到作为能性助词用于“V得C”式述补结构中表“能性”义，“得”字经历了由实到渐虚再到虚这样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
（58）a这孩儿几个月也？九个月了，会爬麽？爬得。（《朴》A：277）
b这孩儿几个月了？九个月了，会爬麽？会爬了。（《朴》B：377）
例（58）a中，问话人采用了能性助动词“会+谓”的格式（会爬），而答话人不予理睬，仍然使用“V得”式惯用格式（爬得），可见，在元明时期的北方话口语中，“V得/不得”式是惯用格式。但自清代以降，该格式在能性表达句中的使用频率逐渐变小，渐趋萎缩。在清代语料中，我们发现一些原用“V得/不得（O）”式的句子已改为一般动词。例如：
（59）a如今卖的多少？（《老》A：29 | 《老》B：79）
b如今卖多少？ （《老》C：131| 《老》D：181）
清代语料中，还有一些句子用能性助动词来替换“V得/不得（O）”格式。例如（58）b中，答话人就不再使用“V得（O）”式惯用格式，而是随着问话人采用能性助动词“会+谓”的格式。而除了“会”之外，还使用“得”等能性助动词。例如：
（60）a每日这般用心弄他时，虫子怎麽蛀的？（《朴》A：284）
b你们若依我这般用心收拾，虫子怎麽得蛀呢？（《朴》B：382）
此外，我们发现在清代语料中，还有不少句子以“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替换掉原“V得/不得”式结构。例如：
（61）a我这高丽言语，只是高丽田地里行的。（《老》B：P57）
b我这朝鲜话，只可在朝鲜地方行得去。（《老》C：108|《老》D：159）
（62）a姐姐，我看上你，饭也好生吃不得。（《朴》A：261）
b姐姐，我自从看上了你，饭也好生吃不下。（《朴》B：368）
例（61）（62）中，a句中的“行的”、“吃不得”在b句中分别改换为“行得去”、“吃不下”，因此，在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由元末至清末，“V得/不得”式能性述补结构逐渐衰退，相应的，“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和一些能性助动词的使用频率逐渐增大。
语言是社会的交际工具，语义表达准确，使社会交际顺畅进行，是其社会属性的必然要求。但是“V得/不得（O）”式结构在表义上存在一定歧义，表“能性”还是表“实现”有时很难分清，语义负担过重，这必然影响到社会交际的顺畅进行。在语言实践中，说话人自然会优先选用表义清晰明了的表达手段，因此，“V得/不得（O）”式在与其它能性表达手段的竞争中落败，从而渐趋衰退就是自然而必然的了。
参考文献：
汪维辉.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
[3]刘公望.《老乞论文导读：上一页1234
大》里的助词研究（上）[J].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2（2）：90-94.
[4]王森.《老乞大》、《朴通事》里的“的”[J].古汉语研究，1993（1）：80-84.
[5]朱丽芳.“得”的语法化过程在《朴通事》中的体现[J].现代语文，2007（8）：41-4
[7]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8]吴福祥.粤语能性述补结构“Neg-V得OC/CO”的来源[J].方言，2005（4）：306-318.
[9]力量，肖应平.“得”的语法化动因和机制[J].北方论丛，2006（1）：67-70. [3]
摘要：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语料清晰展现了表“能性”的“得”摘自：本科毕业论文评语www.7ctime.com
字由元代至清末逐渐语法化的过程：由实义动词到助动词，再到表能性半自由动词，最后完全虚化为能性助词，“得”经历了由实到渐虚再到虚这样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此外，该语料还表明：由元代至清末，表能性“V得/不得”式结构由盛渐衰，与此相反，“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和一些能性助动词的使用频率却逐渐增大，这种语法格式兴替的根本原因在于语言社会属性的制约和影响。
关键词：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能性“得”字；语法化；汉语历史语法
16721101（2013）02008306
收稿日期：2012-12-2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元代以来北方方言能性述补结构研究”（11YJC740108）资助；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元代以来北方方言能性结构研究（项目编号：12BYY088）资助
作者简介：王衍军（1972-），男，山东泗水人，文学博士，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近代汉语词汇语法和现代汉语方言研究。
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指的是“朝鲜王朝”时代（相当于我国的元代到清代）所使用的汉语教科书。五百多年间，朝鲜王朝编纂和使用过的汉语教科书不下十余种，本文利用汪维辉教授编纂的《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选择了其中的七本教科书作为语料来源，这七本教科书分别是：
《原本老乞大》，编著年代“最迟不晚于元至正六年（公元1346年）前一至几年，反映元代汉语特点”94。下文简称《老》A。
《老乞大谚解》、《朴通事谚解》，两书的“汉语部分已不同於元时的初版本，大体上反映了明初的北方话口语”208。下文分别简称《老》B、《朴》A。
《老乞大新释》，刊于清代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是清代前期北京口语的实录。下文简称《老》C。
《重刊老乞大谚解》，刊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与《老》C相比，语言相差不大，但比《新释》要保守些。下文简称《老》D。《老》A-D四个版本合称《老》。
《朴通事新释谚解》，刊于清乾隆30年（1765年），大体反映清代前期的北方话口语。下文简称《朴》B。《朴》A-B两个版本合称《朴》。
《华音启蒙谚解》，刊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反映清末北方话口语。下文简称《华》。
七本教科书都“力求用地道的汉语口语来写，而且是用当时通行的、而不是已经过时的口语来写，所以即使是同一种教科书，也要不断地加以修改。这就给我们留下了一批十分难得的、贴近当时汉语口语的语言资料”1。因此，这些汉语教科书语料大致反映了元末至清末五百多年间北方话口语发展变化的情况。从近代汉语历史的分期来看，这一时期的汉语正处于过渡期，承上启下，新旧交替，而教科书语料中能性“得”字的多种形式和丰富的语法作用也正反映了这一特点。在语料中，能性“得”字主要做助动词、半自由动词和能性助词，出现频率非常高，但现有成果中对其进行研究的却不多。利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和中国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我们检索到以下几篇相关文献：刘公望[3]重点剖析了《老乞大》中“的”字的多种句能，其中提及“的”用于动词之后，表示可能或不可能，相当于一个后置的助动词；王森[4]和朱丽芳[5]探讨了《老乞大》和《朴通事》中“得”字的多种语法意义，勾勒了“得”由“获得”到“得到”，到表示行为、表示心理活动、再到表示能愿、表示情态等这样一个逐渐虚化的过程。可见，以上论文都只是在研究中涉及到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语料中的表能性“得”字，并未对其进行专门的比较研究。因此，在前贤时彦研究的基础上，本文以朝鲜时代七本教科书中的表能性“得”字为研究对象，对其语法形式及语法意义进行综合归纳，并对能性“得”字的历时演化过程进行分析，进而探讨其历时演化的动因和机制。
一、能性助动词“得”
能性助动词“得”在汉语教科书中使用频率不高，在《老》中出现4次，在《朴》中出现8次，在《华》中则未见使用。在句法上“得”后必须出现动词或动词短语，不能单用，并与之形成述宾结构关系，动词或动词短语是它的内容宾语。在出现环境上，所有用例均出现在对话语境中，其中，肯定形式多出现在反问句中，构成“（怎生/怎麽）+得+动词/动词短语”结构，否定式多论文导读：）（6）我这般杂职官员，满了一任，还不知等到何年才得补用哩。（《朴》B：377）（7）常言道：“今日脱靴上炕，明日难保得穿。”（《朴》A：252）（8）案上堆着许多案件，都要逐件发落，直到日平西才得上马回家。（《朴》B：386）（9）门子关了，腰栓插的牢，这般隄防时，怎麽得入去？（《朴》A：271）（10）这般隄防的紧慎，他怎麽得能勾用在陈述句中，构成“不得+动词/动词短语”结构。
(一) 得+动词/动词短语
（1）帖落是不喫水，怎生得倒？ （《老》A：17）本文以汪维辉教授编纂的《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丛刊》为例句出处，“冒号”前为书名，后为页码，下同。（2）这洒子是不沉水，怎生得倒？（《老》B：67）
（3）这洒子是不沉水的，怎麽得满盛了水了呢？（《老》C：118）
（4）这洒子是不沉水，怎麽得满盛了水？（《老》D：169）
（5）我一般杂识人家，满了一任时，急且几时又得除？（《朴》A ：276）
（6）我这般杂职官员，满了一任，还不知等到何年才得补用哩。（《朴》B ：377）
（7）常言道：“今日脱靴上炕，明日难保得穿。”（《朴》A：252）
（8）案上堆着许多案件，都要逐件发落，直到日平西才得上马回家。（《朴》B：386）
（9）门子关了，腰栓插的牢，这般隄防时，怎麽得入去？（《朴》A：271）
（10）这般隄防的紧慎，他怎麽得能勾（够）偷了东西去呢？（《朴》B：373）
（11）把窗孔的纸扯了，一发着草布糊了，那般却蚊子怎麽得入来？（《朴》A：282）
“得”表客观可能性，表示“客观条件是否容许某种动作或变化的实现”，相当于普通话的“会、能、可能”。如例（1）“怎生得倒”即“怎么能倒”。从不同时代的语料来看，其后所接的谓词性词语明显不同。元明时期，朝鲜汉语教科书中能性助动词“得”多用在单音节动词或双音节复合趋向动词前面，如“倒”、“除”、“穿”、“入去”、“入来”。清代前期，“得”后所接的动词短语逐渐复杂化，不再是光杆动词或复合趋向动词，而是前后均附加了很多修饰限制成份，如例（1）、（2）中，“得”后是光杆动词“倒”，而在例（3）、（4）中，“得”后的成份变成了复杂动词短语“满盛了水了呢”和“满盛了水”。 摘自：本科毕业论文答辩www.7ctim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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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他是汉儿人，在城里住。俺沿路来时，好生多得他济。（《老》A：30）
例（52）（53）中，“得”是实义动词；例（1）-（15）中，“得”为助动词。从汉代起，“得”开始用于另一动词的后面，产生了“V得/不得（O）”格式，“得”后置的句法位置是诱发其进一步语法化的内在句法动因。此后，表“获得”的“得”在“V得/不得（O）”句式中开始变化，由“获得”义变为表示“动作结果或趋向的达成”。例如：
（54）既恁这月初一日离了王京，到今半个月，怎么才到的这里？（《老》A：6）
（55）那珠儿多大小？圆眼来大的，好明净。当的多少钱？当的二十两银子。当那偌多做甚麽？（《朴》A：224）
当表达成的“V得/不得（O）”格式用于未然或表假设的语境中，则可表示“能性”义。如例（55）中，“当的多少钱”，如用于未然语境，也可表示“能当多少钱”。
未然或假设语境中表能性的“V得/不得（O）”式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表达方式，久而久之，当其经常出现在未然或假设语境中时，原来由语境承载的能性义逐渐为“V得/不得（O）”式结构所吸纳，最终使得该结构成为能性义的负载者，这时专职化的“V得/不得（O）”式能性述补结构就产生了。
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有些例子语义模糊，是表“能性”，还是表“达成”，存有歧义，这也正好可以证明我们的推论。例如：
（56）今日些小淡薄礼。虚请亲眷。酒也醉不得，茶饭也饱不得。休怪。休这般说。不当。教恁尽一日生受。酒也醉了，茶饭也饱了也。（《老》A：39）
“醉不得、饱不得”是说“没有醉、没有饱”？还是说“不能醉、不能饱”？如是前者，则表“达成”，若为后者，则表“能性”，表义模糊不明。根据语法化的一般通则，一种旧结构经过重新分析变为一种新结构，往往经历一个两解并存的中间阶段，这个中间阶段建立了由旧结构向新结构过渡的桥梁，即：A（旧结论文导读：
构） A/B B（新结构），所以，像例（56）这种语义模糊的例句可以看作是“V得/不得（O）”式述补结构从表达成向表能性语义演变的一种中间状态。
“在南北朝开始出现一种新的结构形式‘动+得+动/形/主谓’，‘得’后带谓词性成分的用法促进了‘得’的虚化”[9]68。与“V得/不得（O）”式的语法化模式一样，在最初的时候，“V得”后接表示结果或趋向的补语（C），构成“V得C”式述补结构，在未然或表示假设的语境中，或表示动作结果或动作趋向的“达成”，或表示“能性”。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有些例子同样具有歧义，表义模糊。例如：
（57）俺怎麽敢买将去？不争将去时，连其余的马都染的坏了。（《老》A：34）
该句是表示“染的坏”这一结果“将要达成”，还是表示“能够达成”？语义模糊，甚至借助语境都不易区分。当然，这种未然语境中表能性的“V得C”式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表达方式，久而久之，当“V得C”式述补结构经常出现在未然语境中时，原来由语境承载的能性义逐渐为“V得C”式结构所吸纳，经过重新分析，最终使得该结构成为能性义的负载者，这时专职化的“V得C”式能性述补结构也就产生了。在该结构中，“得”用在动词和补语中间，是表达能性的助词。
综上所述，“得”的虚化是由表实在的“获得、取得”的引申意义开始的，由作为助动词用于动词前表“能性”义，到作为半自由动词用于动词后表“能性”义，再到作为能性助词用于“V得C”式述补结构中表“能性”义，“得”字经历了由实到渐虚再到虚这样一个连续渐变的过程。
(二) “V得/不得”式能性述补结构渐趋衰退
从语料来看，在元明时期的北方话口语中，“V+得/不得”式能性述补结构应该是最为常用的。比如下面的例子：（58）a这孩儿几个月也？九个月了，会爬麽？爬得。（《朴》A：277）
b这孩儿几个月了？九个月了，会爬麽？会爬了。（《朴》B：377）
例（58）a中，问话人采用了能性助动词“会+谓”的格式（会爬），而答话人不予理睬，仍然使用“V得”式惯用格式（爬得），可见，在元明时期的北方话口语中，“V得/不得”式是惯用格式。但自清代以降，该格式在能性表达句中的使用频率逐渐变小，渐趋萎缩。在清代语料中，我们发现一些原用“V得/不得（O）”式的句子已改为一般动词。例如：
（59）a如今卖的多少？（《老》A：29 | 《老》B：79）
b如今卖多少？ （《老》C：131| 《老》D：181）
清代语料中，还有一些句子用能性助动词来替换“V得/不得（O）”格式。例如（58）b中，答话人就不再使用“V得（O）”式惯用格式，而是随着问话人采用能性助动词“会+谓”的格式。而除了“会”之外，还使用“得”等能性助动词。例如：
（60）a每日这般用心弄他时，虫子怎麽蛀的？（《朴》A：284）
b你们若依我这般用心收拾，虫子怎麽得蛀呢？（《朴》B：382）
此外，我们发现在清代语料中，还有不少句子以“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替换掉原“V得/不得”式结构。例如：
（61）a我这高丽言语，只是高丽田地里行的。（《老》B：P57）
b我这朝鲜话，只可在朝鲜地方行得去。（《老》C：108|《老》D：159）
（62）a姐姐，我看上你，饭也好生吃不得。（《朴》A：261）
b姐姐，我自从看上了你，饭也好生吃不下。（《朴》B：368）
例（61）（62）中，a句中的“行的”、“吃不得”在b句中分别改换为“行得去”、“吃不下”，因此，在朝鲜时代汉语教科书中，由元末至清末，“V得/不得”式能性述补结构逐渐衰退，相应的，“V得/不C”式能性述补结构和一些能性助动词的使用频率逐渐增大。
语言是社会的交际工具，语义表达准确，使社会交际顺畅进行，是其社会属性的必然要求。但是“V得/不得（O）”式结构在表义上存在一定歧义，表“能性”还是表“实现”有时很难分清，语义负担过重，这必然影响到社会交际的顺畅进行。在语言实践中，说话人自然会优先选用表义清晰明了的表达手段，因此，“V得/不得（O）”式在与其它能性表达手段的竞争中落败，从而渐趋衰退就是自然而必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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