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陕西西安地区普通话与陕西话社会功能调查与解读

论文导读：陕西方言的生存空间。结合社会文化经济发展等因素，从社会语言学的视角观察、解读西安人的“双语”现象。研究结果显示：西安人的“双语”现象中既包含了对语言交际功能的认知因素，也包含了情感因素，普通话与陕西话分别以其“显性威望”与“隐性威望”以不同的社会功能共存并互补。目前，“双言”现象使该地区保持着语言文化生态
摘要：通过问卷调查、实地访谈等，调查普通话的大力推广是否挤压了西安地区陕西方言的生存空间。结合社会文化经济发展等因素，从社会语言学的视角观察、解读西安人的“双语”现象。研究结果显示：西安人的“双语”现象中既包含了对语言交际功能的认知因素，也包含了情感因素，普通话与陕西话分别以其“显性威望”与“隐性威望”以不同的社会功能共存并互补。目前，“双言”现象使该地区保持着语言文化生态平衡，有利于社会文化经济的和谐与发展。
关键词：普通话；陕西话；社会功能；调查；解读

一、研究背景

近些年，随着普通话的大力推广，各地方言受到不同程度影响。例如，普通话与上海话之间的关系曾一度“紧张”。不久前，第十六届亚运会在广州召开，“普粤之争”及相关事件曾成为海内外媒体高度关注的热点新闻之一，网络讨论几乎到了白热化程度，以至广东省委书记汪洋作出公开表态，以平息激动的群情。由于方言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而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思考，在学界内外均出现了保卫方言的呼吁与讨论。
语言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因此语言和谐是社会和谐的组成部分，是从属于社会和谐的下位概念。从“保卫上海话”到“保卫粤语”的现象上不难看出，普通话与地域方言之间的关系可以直接影响到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普通话与陕西话是西安地区人们使用的两种主要语言变体。在对陕西方言的研究方面，多位学者做了广泛细致的工作。其中，王军虎教授的《西安方言词典》和张崇教授的《陕西方言词汇集》等学术力作，全面、系统、真实地反映了西安方言以及陕西方言的基本面貌和主要特点，为人们了解、研究陕西方言提供了极为宝贵的资料和依据。本文中的陕西话泛指在西安地区生活和工作的人们所使用的各种陕西方言(包括关中、陕北和陕南三大块方言)，与普通话对比区分，对二者的社会功能以及二者之间的关系进行宏观上的探讨。
近年来，普通话的推广使得西安地区既会说陕西话也会讲普通话的人越来越多。那么，人们是如何选择使用这两种语言变体的?陕西话与普通话的关系是否“紧张”?其生存空间是否受到挤压?我们认为，借助社会语言学理论和实地调查研究有助于客观认识上述问题。因此，我们运用社会语言学研究方法，利用问卷调查、实地访谈等，调查了西安地区人们对于普通话与陕西话的社会功能认识、语言态度以及日常使用情况，同时结合所采集的实际语料数据，联系西安社会文化经济发展等因素，对所获数据进行解读，以期对上述问题有一个初步、客观的认识。

二、双言、双语与语码转换

根据著名语言学家弗格森(C.A.Ferguson)的定义，“双言(diglossia)”是指一个社会长期稳定地同时使用功能为全社会所公认的两种语言变体。一种是高度规范的、有声望的、基本上是要通过正式教育才能学会的、用于书面语或正式场合的“高变体(higll variety)”；另一种是自然习得的、用于家人、朋友交谈等非正式场合的“低变体(l摘自：论文查重www.7ctime.com
ow variety)”。高变体和低变体的大多数词汇是共享的，但在形式、用法和意义上略有差别。高变体的词汇中会包括低变体中没有的学术与科技术语，而低变体中则包括高变体中没有的通俗词汇以及日常用品和地方特殊用品的名称。两种变体的功能明确，分别被用于不同的语域，用途不可混淆。
“双语(bilinguali)”或“多语(multilinguali)”是指某一言语社团同时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变体，也被称作社会双语；“双语”或“多语”也指个人能同时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语言变体的能力，被称作个人双语，即“双语人(bi-lingual)”或“多语人(multilingual)”。从社会语言学的观点来看，双语是一种社会现象，因此所谓双语现象的典型情况应该是社会双语，而个人双语是社会双语的具体表现。
“双语”在本质上是一种个体的语言行为特征，而“双言”则是社会文化层次的语言结构特征。
在“双言”或“双语”社会中，由于语境的不同，双语人在说话时经常从一种语言变体(含方言、语体)转换到另一种语言变体，即语码转换。社会语言学研究成果表明，这些表面上看起来杂乱无章、无规律可循的语码转换现象，实际上充分反映出一个人的语言交际能力，说明人们掌握了两种语言变体后能够根据交谈对象、场合、话题等因素来进行选择。正如盖尔(S.gal)所说，“语码转换是一种会话策略，用于建立、跨越或摧毁团体界限；用于创造、建立或改变人们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关系。”为语码转换作出较为全面的社会、心理层面解释的、最受推崇的理论框架应该是司珂腾(C.Myers-Scotton)的“标记模式(Markedness Model)”理论。所谓“标记模式”是以社会公认的规范为准绳的。规约化语境作出符合社会规范或期望的语言选择为无标记性选择，而作出社会规范预测不到的语言选择则是有标记性选择。
根据费什曼(J.A.Fishman)对双言和双语之间关系的概括，我们可以把西安地区看作是一个既有“双言”又有“双语”的言语社团。普通话为高层语体，陕西话为低层语体。在这里，普通话与陕西话的对比并不像弗格森所定义的“双言制”的两个变体那么泾渭分明，那么典型。随着社会历史条件的变化，“双言”已被用来泛指许多不同的双语现象。这里，我们借助“双言”理论框架以及语码转换的研究成果，从宏观层面上探讨普通话与陕西话的社会功能，并为西安人在“双语”现象中的语言选择问题提供社会文化结构方面的解释。

三、普通话与陕西话的语言功能及其使用情况调查分析

调查采用的是非随机抽样中的偶遇抽样法，接受问卷调查与访谈的对象是从某休闲广场的人群中选取的。我们对搜集到的原始资料进行了整理、汇总，共得到有效问卷87份。以下是调查数据与分析。

(一)对陕西话功能和态度的调查与分析

基于调查数据(见图1)，结合访谈得到的信息，我们可以看到人们选择使用本地方言的主要理由是：乡土气息浓郁的陕西方言所具有的表现力往往是普通话所不具备的；其生动而且到位的表述能更好地表现其中的文化与智慧，以及说话人的幽默感与人格魅力，使谈话气论文导读：解到，日常生活中人们更愿意使用陕西话，尤其是方言中特有的一些地道的俗语等，在普通话中找不到与之相对应的表达方式，如果硬是用普通话来说，原有的韵味及感染力则大打折扣。与陕西老乡交谈，自然是用陕西话更亲切、舒服，要是一方选用普通话，就显得别扭，甚至遭到鄙视，交谈就难以有效持续。如果遇上只会讲普通话的人，则趋向于
氛轻松、融洽，有时候，同事或朋友间在交谈中插入适当的方言会使气氛变得友好、轻松；同时，使用陕西话还是改变交谈双方心理或社会距离的手段或策略，其中以缩小与交谈者的距离为主。我们了解到，日常生活中人们更愿意使用陕西话，尤其是方言中特有的一些地道的俗语等，在普通话中找不到与之相对应的表达方式，如果硬是用普通话来说，原有的韵味及感染力则大打折扣。
与陕西老乡交谈，自然是用陕西话更亲切、舒服，要是一方选用普通话，就显得别扭，甚至遭到鄙视，交谈就难以有效持续。如果遇上只会讲普通话的人，则趋向于顺应对方语码选择；但是，如果反感对方或对其认同感较低时，则会选择偏离对方语码的选择而使用陕西方言，以此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数据表明，接近一半的受访者对陕西话怀有深厚的感情，觉得陕西话好听。对他们而言，日常生活中使用方言是他们表达作为陕西人自豪感的一种方式。有受访者表示，以前说陕西话，怕人家笑话“老陕”的土，有时还觉得不太好意思。近年来，随着陕西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西安逐渐步入国际化大都市的行列，特别是“欧亚经济论坛”在西安建立永久会址、西安世园会的成功举办，使大家觉得作为西安人很有面子，所以操起陕西话觉得底气十足。
调查还发现，很多人喜欢观看、收听陕西方言的电视广播节目，而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节目同时也成为西安人积极构建地域文化认同不可或缺的因素。
可以看出，陕西方言在群众中有着深厚的基础，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有自己独特的社会功能与文化魅力。对陕西话的态度反映了西安人对西安社会文化经济发展所表现出的自信心与自豪感。陕西话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的心理与情感需求。而在学习与工作方面使用陕西话的人数则占很小的比例。

(二)对普通话功能和态度的调查与分析

与陕西话使用调查数据形成强烈对比，绝大多数的受访者(见图2)在工作场所和学校等正式场合都会选择使用普通话，原因是用普通话与同事、同学交流方便、快捷，能够提高工作和学习的效率，也是提高现代化办公效率的必然选择。可以看出，工作和学习中如此高比例的人使用普通话，主要是出于其实用功能而非情感需求。同时也表明推广普及普通话所取得的成绩。
一直以来，人们就把语言与教育、特权和品位等联系在一起，会说普通话是人有修养和有文化的标志，讲方言则被认为是没文化的表现。
然而我们的调查发现，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通过讲普通话的手段来表现自己优越感的人只占20％。根据社会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对一种语言变体的评价其实是对其使用者的评价。陕西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近年来经济的发展，文化、科技实力的提高，加之贾平凹、陈忠实等在全国有影响力的名人在许多公开场合都使用陕西方言，对陕西方言威望的提升起到了积极作用，以致大家觉得听起来“土”味浓浓的陕西话反映出说话人的大气、豪爽和实力。
同时，广播电视等媒体的普及、交通的发达、出行的方便等现代生活方式，均为一般老百姓学习普通话创造了便利条件，使得越来越多的人会讲普通话。因此，把讲普通话作为炫耀其优越感或权势的方式已时过境迁。而那些入乡随俗、能够根据交际场合与交际对象选用适当语码的人则更能赢得摘自：毕业论文标准格式www.7ctime.com
人心，营造出融洽的交流氛围，从而更能顺畅、高效地达到交际目的。
司珂腾认为语码转换是说话人借以协商和建构人际关系的工具。调查显示，普通话的社会声望使得一部分人通过使用普通话的手段调整与交谈对象的亲疏远近。我们访谈发现，有人担心老乡有求于自己时，就会用普通话岔开话题，使用语码转换的手段以扩大其心理与社会距离。
有趣的是，在访谈中，有受访者自称日常生活中他们更多的时候在使用普通话，而实际的语料却显示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讲陕西话，即使是与操普通话的课题组成员交谈时。这充分说明了人们对于陕西话的情感依恋以及对普通话社会声望的肯定。

(三)普通话和陕西话使用情况的调查与分析

数据(见图3)显示：普通话主要用于工作和学习等正式场合，用于专业性话题的讨论以及家庭中与孩子的交谈等；陕西话主要用于非正式场合，多用于家人、朋友以及集贸市场等个人生活领域；在娱乐、餐饮等场所，普通话与陕西话的使用基本对半，具体情况则视交谈对象、交谈话题等而定。而在大的百货商店、大型超市与售货员交谈时大多数人选择使用普通话。
接受我们调查的受访者几乎都熟练掌握普通话和陕西话两种语码，生活在稳定的双语社团，没有民族、宗教等矛盾冲突，大家都能根据交际场所、话题、会话参与者等情景因素的不同熟练自如地在两种语码之间转换。其中，大多数语码转换均为无标记性的，并且多表现出顺应交谈对象的语码选择，以体现和谐一致的关系。调查发现，也有少量语码转换体现出疏远交谈对象的有标记动机，而有标记语码转换的方向几率普通话与陕西话基本均等。这一发现再次表明陕西方言在西安地区是具有高威望的语言变体。
四、结语
人们是根据不同语言变体所承载的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价值作出语码转换的。普通话以其“显性威望(overtprestige)”保持着稳定的语言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是高层语体，用于书面语言和正式的场合，如学校、工作场所以及家庭中孩子的教育等。陕西话作为低层语体，享有社会语言学家所称的“隐性威望(convert prestige)”，一般用于人们日常生活沟通，如家庭生活、集贸市场购物等。而掌握这两种变体的“双语人”则能根据不同的交际对象、场合、话题等因素选择使用适当的语言变体。
我们的初步研究表明，目前，在西安地区，普通话与陕西话之间并未出现令人担忧的“紧张”状况。陕西话的“隐性威望”对于普通话的普及并未形成不利影响。我国的语言国情纷繁复杂，推广普通话的政治和文化等方面的意义不言而喻。学好普通话是适应当今社会文化经济发展、提高自身素质和竞争能力的必要条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我们的调查中可以看出，地域方言的生存空间及其生存质量，并不能简单地归因为普通话的推广普及，而主要在于其自身文化价值及该地区社会、文化、经济发展等多种因素。
可以推断，在能够预见的未来，普通话和陕西话还将以论文导读：
其有分工且互补的社会功能和谐共存。而那些了解并遵循所在社团所特有的语言社会规范和行为准则的“双语人”，不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中，都会受益于其娴熟自如的语码转换能力。同时，“努力培养双言双语人是合理解决语言保护和语言沟通问题的重要途径。”
这种和谐的语言关系为社会稳定与经济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参考文献：
戴庆厦，构建我国多民族语言和谐的几个理论问题[J]，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100-104
责任编辑　霍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