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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希伯来对抗与和谐: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传识之家庭观念歧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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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导读:
摘要:希腊神话的主干故事贯穿着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兄弟阋墙的尖锐对抗和冲突。相比之下,希伯来族长传说由一系列家庭生活场景连缀而成,始终以温馨和谐的氛围为基调,当可能导致悲剧的矛盾出现时,作者擅长运用多种方式予以化解,其间“父亲的祝福”成为调解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润滑油和安慰剂。本文在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分析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传说在家庭观念方面的歧异性,进而考察二希文化在世界观、观以及民族精神方面的不同特征。
关键词:希腊神话;希伯来族长传说;家庭观念
1006-6101(2012)-04-0124-10
经过岁月历练而沉淀在记忆最深处的故事,构成所谓的核心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核心故事,每个民族、每种文化也都有其核心故事。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悲剧性事件,以及亚伯拉罕祭献以撒的阿克达叙事,就分别是古希腊文化和希伯来文化的核心故事。

一、两个核心故事之比较

英国精神分析学者威里施(E.wemsch)论及Psychology(心理学)的词根Psyche(灵魂)时认为,在当代研究性格构成和心理疾病成因的精神分析学科中,该词已成为首屈一指的关键术语。该术语源于希腊文,形成于俄狄浦斯神话之后。他说:“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是,希腊思想家从那个神话中得到对于人类意识的一种理解,在某些方面,那种理解迄今尚未被超越,索福克勒斯的三部曲迄今仍向我们提出最具摘自:毕业论文格式要求www.7ctime.com
挑战意义的问题。那些问题虽然使我们的灵魂为之震撼,它们在俄狄浦斯的悲剧中却没有得到解决。”俄狄浦斯神话的首要源头是索福克勒斯的3部以忒拜城为背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和《安提戈涅》,此外也散见于埃斯库罗斯和欧里庇得斯的一些剧目中。
《俄狄浦斯王》用倒叙结构写成,剧情开始时俄狄浦斯登上忒拜王位已经16年,其间与其妻子(也是母亲)伊俄卡斯忒生养了两男两女。16年前他浑然不知地沦为杀父娶母的罪人,这时城中流行瘟疫,一片荒废景象,按神谕所示,必须查出杀害前王的凶手。俄狄浦斯千方百计追查凶手,最后发现凶手竟是他自己。真相大白后伊俄卡斯忒在万分悲痛中自尽身亡,俄狄浦斯也刺瞎自己的双眼,自我放逐而离开忒拜城。
俄狄浦斯确实做出了杀父娶母的事,但他并没有杀父娶母的主观动机。通常认为这个故事表现了人的意志与命运之间的矛盾冲突,属于“命运悲剧”。在索福克勒斯眼中,“命运的性质是邪恶的,不可驯服的;命运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命运的根源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俄狄浦斯被描写成一个诚实、正直、善良、坚强、敢于直面严酷、勇于承担责任的英雄,正因为具备这些优异品质,他被命运捉弄的故事才震撼了历代观众的心灵,令人唏嘘不已。
俄狄浦斯的家庭悲剧在随后的情节中继续上演。《俄狄浦斯在科洛诺斯》叙述双目失明的俄狄浦斯在女儿安提戈涅的陪伴下,漂泊流浪数十载,垂暮之年来到雅典附近的科洛诺斯。他的长子波吕涅克斯准备攻打弟弟厄忒俄克勒斯,请求父亲支持他,不料被父亲痛骂一顿,诅咒其不但得不到胜利,还会在与兄弟的残杀中死去。俄狄浦斯临终前留下“两兄弟以兵器相残而死,每人只得到一小块墓地”的预言,事后他们果然由于争夺王位而双双战死。
在《安提戈涅》中,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不顾忒拜城新王克瑞翁的禁令,欲掩埋哥哥波吕涅克斯的遗体,被囚禁在一个石窟里,由于不堪忍受痛苦而上吊自尽。她的未婚夫、国王克瑞翁的儿子海蒙见状后悲恸不已,当着父亲的面伏剑身亡。海蒙的母亲、王后欧律狄刻得知噩耗后,也在极度悲伤中举剑。
从俄狄浦斯的家庭生活场景中,观众似乎只能看到不可调合的对抗和血淋淋的冲突。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驱动下,诚信正直的俄狄浦斯不可避免地犯下杀父娶母罪行,他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女儿安提戈涅、未婚女婿海蒙,以及海蒙的母亲欧律狄刻也相继殒于非命。
借助于这些情节,索福克勒斯深刻地表现出古希腊人的二元论宇宙观,主张自然界和人类社会都是在对立面的斗争中存在并发展,“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一切都是通过斗争而产生的”,即所谓“相反者相成”、“对立的统一”。即便家庭成员之间也会时常处于尖锐对立状态,极少出现和睦共处的景观,短暂的温情只是下一轮冲突的前奏。这使得古希腊戏剧遗产中没有家庭题材的喜剧,席论文导读:
勒论及古印度诗剧《沙恭达罗》时甚至说:“在古代希腊,竞没有一部书能够在美妙的女性温柔方面,或者在美妙的爱情方面与《沙恭达罗》相比于万一。”
如何消弭家庭成员之间可能出现的紧张关系?《创世记》中的阿克达叙事却做出另一种努力,那便是用宗教理念将人际裂隙缝合起来。“阿克达”(Akedah)在希伯来文中意谓“捆绑”,后世犹太人以其指代“捆绑(以撒)”或“被捆绑者”(指以撒),事见于《创世记》第22章。这篇故事与俄狄浦斯三部曲的可比性表现为对父子关系的处理方式。当亚伯拉罕捆起以撒举刀欲杀之际,一幕不可调合的父子对抗、继而是血淋淋的家庭悲剧迫在眉睫。但由于神意的及时介入和强力制止,悲剧得以幸免而代之以圆满的结局,家庭免遭破裂而维持了完整;进而,亚伯拉罕的子孙由于其始祖的信心而蒙福,古希腊神话中的大悲剧转换成了希伯来族长故事中的大团圆。
然而,如何评价亚伯拉罕对上帝的无条件顺从,却引出一些争议。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盛赞亚伯拉罕为了证明信仰而情愿祭献儿子乃是“目的论的悬置”,特指信徒为了服从某种至高无上的信仰,会把常态的法规和准则悬置起来。在他看来,真正的“信仰骑士”(knight of faim)能驰骋于超越的境界,进入一个由神圣命令和应许支配的世界。“不管有多大困难,他都一如既往地信任和仰慕上帝:不仅是涉及彼世的信仰,不仅是关于事务最终解决之途的信仰,而且是此时此地的信仰,认定上帝的应许能成就美善之事,甚至在面对上帝令他献子之时……这个故事见证了一种惊人的信仰。”“惊人的信仰”所极度张扬的是人的精神力量,而在现世人生中,由于其自身的悖谬性和局限性,人的精神力量是难以承受上帝考验之超验重压的。对此,卡夫卡冷静地指出:克尔凯郭尔“拥有过多的精神,他带着他的精神,乘坐着一辆魔法车穿越大地,包括那些没有路的地方;他自己无法知道,那里是没有路的”,这使“他那‘在路上’的真诚信念成了狂妄”。
德里达对阿克达叙事也颇有微词:“这则故事是骇人、粗俗而没有想象力的……一个杀婴的父亲对他的孩子和家人隐瞒他打算做的事,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隐瞒,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吗?……还有什么奥秘比这更令人颤栗吗?”德里达悲观地断言,亚伯拉罕除非背叛那个绝对的他者即上帝,就“不能选择忠于他自己的所有,包括对他儿子的忠实”。
威里施则避开上帝以祭献以撒考验亚伯拉罕之事的荒诞性,而代之以对“祭献”命令做出另一种诠释:“亚伯拉罕明白了,献祭命令的含义不是杀死他的儿子,而是将他本身及其儿子的全部生命都用于侍奉上帝。”——既然上帝自始至终都无意给亚伯拉罕出难题,考验他肯不肯为了信仰而献出独生子;既然以撒的肉体生命自始至终都未曾面临被父亲夺去的危险,这篇叙事也就无涉践踏人类的普遍,更谈不上“骇人”、“粗俗”、“令人颤栗”了。
在此前提下威里施提出,亚伯拉罕捆绑以撒前后,经历了从顺应死亡本能到张扬生命本能的心理转变。“生命本能提供了压抑死亡本能的能量,使其不至于冲动地满足致命的。”亚伯拉罕对神谕的理解最初只停留于表层而未得要领,误以为上帝果真让他杀死以撒而献祭;这种误解在其死亡本能的驱使下,导致捆绑以撒、举刀欲杀的惊魂时刻。天上传来的声音使亚伯拉罕瞬间明白了上帝的本义,以致“完全拒绝了先前在其身上占据优势的死亡本能,全然抛弃了他一度敌视以撤的倾向。与此同时,其生命本能得到巨大提升,一种强烈的对儿子的父爱之心在他体内升腾,成为其宗教情感的最高体验。”
区别于俄狄浦斯三部曲中体现出的希腊二元论宇宙观,寓于阿克达叙事中的希伯来宇宙观是一元论的。父亲与儿子之间不存在根本的利害冲突,因为亚伯拉罕知道,以撒没有取代他的动机;以撒也明白,亚伯拉罕的产业终将由他去继承。无可置疑的是,父亲希望看到儿子健康成长且青胜于蓝。父亲与儿子的肉体上留有同一种割礼的痕迹,它们见证着父子的信念同出一源。以撒长大成人后逐渐懂得,他出生第8天便由父亲施以割礼,那时父亲原本能够轻易地阉割他,但却没有那样做,代之以一种被神圣化了的对肉体亦无妨害的礼仪行为。

二、两个故事序列之比较

为了深入探讨希腊神话与希伯来族长故事的歧异性,有必要对两个故事序列做出进一步分析,一是希腊神话中的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故事、克洛诺斯与宙斯故事、美狄亚与伊阿宋故事;论文导读:
一是《创世记》中的亚伯拉罕家庭故事、以撒家庭故事、雅各家庭故事。
据赫西俄德的《神谱》记载,神族历史上的第一场父子冲突发生于天父乌拉诺斯与其小儿子克洛诺斯之间。乌拉诺斯性欲旺盛,生养了许多子女,但他却心胸狭窄,憎恶3摘自:毕业论文范文www.7ctime.com
个被称为“百臂巨人”的儿子,于其刚落地时就打人大地的隐秘处,唯恐他们日后篡夺王位。这使地母该亚悲伤不已,她唆使儿子们报复父亲,交给克洛诺斯一把大镰刀。乌拉诺斯于夜间渴求爱情,拥抱地母该亚,克洛诺斯飞快地割下父亲的,扔进身后的大海。乌拉诺斯诅咒孩子们为“提坦”(紧张者),说他们“在紧张中犯下了可怕的罪恶,将来要受到报应”。
从这个故事中只能看到诅咒而看不到祝福。乌拉诺斯诅咒儿子们必遭报应,儿子们则将怨恨和恐惧化为伤害父亲的行动,这与始终贯注于希伯来族长故事中的祝福之言恰成对照。乌拉诺斯的威胁消退之后,先前被压抑的兄弟之争有了现身的时机,克洛诺斯便曾将他的兄弟们即提坦诸神捆绑起来。
紧接着,《神谱》描述了克洛诺斯与宙斯之间的父子冲突,这段故事堪称先前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冲突的翻版。克洛诺斯娶其妹妹瑞亚为妻,与她生下众多孩子;他把新生儿一个个吞进肚子里,因为他从天父和地母那里获悉,他的王权注定要被一个儿子推翻。瑞亚生下小儿子宙斯后哄骗克洛诺斯吞下一块裹在襁褓里的大石头,谎称那就是新生儿。宙斯幸免罹难,长大后率领众兄弟(即奥林匹斯众神)推翻了克洛诺斯的统治。
这个故事中又一次出现类似的案情:儿子们聚集起来,并非为了任何道德目的,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需要而反抗对其生命造成威胁的父亲。这种父子关系的先前范型是乌拉诺斯与克洛诺斯,这次的效仿者是克洛诺斯与宙斯;向后检索,还有俄狄浦斯神话开场白中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忒拜王拉伊俄斯从神谕中得到警告,他的王位和生命都面临着危险,因为他的新生儿将要夺取王位。”
在美狄亚和伊阿宋故事中,尖锐剧烈的对抗和冲突不仅出现在父子及兄弟们之间,也出现在夫妻之间,且由于夫妻间的仇杀而殃及无辜后代。
从上述故事中能归纳出古希腊神话中家庭关系冲突的一些重要特征:1、父亲惟恐儿子取代自己的位置。2、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父亲不惜除掉儿子,有时也一并除掉妻子。3、儿子为了免遭伤害而反抗父亲,有时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反抗父亲。4、儿子在争取推翻父权过程中往往得到母亲帮助。5、父子冲突缓和之际,兄弟之间有可能爆发争斗,他们的争斗或许是父亲诅咒的应验。6、恋人或夫妻之间即便有过柔情蜜意,也大都显得脆弱而短暂,随后便是另有新欢和无情背叛,以及反亲为仇的憎恨和不择手段的报复。
然而,希伯来族长故事却展示出另一种家庭生活景观。在上述阿克达叙事前后,《创世记》还津津乐道于亚伯拉罕与其妻子撒拉、使女夏甲的故事,以撒与其妻子利百加、两个儿子以扫和雅各的故事,以及雅各与其两个妻子利亚、拉结,两个妾悉帕、辟拉,和12个儿子的故事。借助于一套行之有效的宗教信念、人生理念和处世规则,他们总能履险为夷,逢凶化吉,最终抵达平安和谐的彼岸。
希伯来族长的家庭生活中皆曾发生过兄弟相争,有时还达到相当剧烈的程度。如以扫和雅各两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几乎持续一生:他们尚在母腹中就拳脚相见;及长,弟弟雅各用一碗红豆汤骗得哥哥以扫的长子名分;时至老父亲以撒弥留之际,雅各又乔装改扮,骗去父亲对长子的祝福。这使以扫怨恨不已,心里说:“我为父亲居丧的日子近了,到那时候,我要杀兄弟雅各。”就在悲剧一触即发之际,输理的雅各逃往遥远的舅舅家,得以躲过一劫。星移斗转,时过境迁,雅各已成为众子绕膝的父亲,岂料他的家中也出现兄弟相争之事:小儿子约瑟自幼娇生惯养,形成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的性情,竟于说梦时出言不逊,招致哥哥们嫉恨。一次哥哥们在田野上远远地看见他,图谋害死他,只是由于长兄极力劝阻,他们才将他卖给路过的商人,带往埃及。
那么,族长故事中的兄弟纷争是如何化解的?途径有三条:
其一,叙事者将对立面分隔开来,使之天各一方,亦使当事人在对抗中形成的渐趋冷却而终归平静。典范之例首推雅各与以扫:雅各既已逃往远方的舅舅家,以扫的怒气自然就成了无的之矢;数十年后雅各回乡时,宽容厚道的以扫早已不计昔日的恩怨,而是“跑过去迎接他,将他抱住”。
其二,叙事者擅论文导读:害人心,乃尽释前嫌,与他们团团拥抱,连连亲吻,且号啕大哭——一度危及性命的兄弟之争,就这样在天伦之爱的感召下冰消雪融。其三,叙事者多次述及父亲的祝福,那些祝福成为调解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安慰剂和润滑油。希伯来人相信,由神灵或德高望重的长者施予的祝福或诅咒能带来效力灵验的福祉或灾祸,这使他们乐于得到祝福
长精心表现当事人的反思、忏悔和改过自新,表明其精神境界已然升华。雅各是怀着深深的歉疚之心与以扫重逢的,他派人为以扫送去大量礼物,自己走在队伍最前头,“一连七次俯伏在地,才就近他哥哥。”约瑟历尽世间沧桑后改掉了早年狂傲自负的毛病,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以埃及宰相身份对前去籴粮的哥哥们不露声色地施加一系列考验,确信他们已幡然悔悟,再无害人心,乃尽释前嫌,与他们团团拥抱,连连亲吻,且号啕大哭——一度危及性命的兄弟之争,就这样在天伦之爱的感召下冰消雪融。
其三,叙事者多次述及父亲的祝福,那些祝福成为调解家庭纠纷、重建和谐秩序的安慰剂和润滑油。希伯来人相信,由神灵或德高望重的长者施予的祝福或诅咒能带来效力灵验的福祉或灾祸,这使他们乐于得到祝福而畏惧遭到诅咒。《创世记》表明,族长们惯以祝福表达对后代的良好愿望,也以之协调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化解其纠纷而维持和谐秩序。“父亲的祝福”呈现出消除家庭成员之间隔阂与对立关系的新模式,意在用“爱的契约”取代希腊神话中紧张冷酷的人际关系。

三、两种文化精神之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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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和希伯来族长故事对人际关系的理解,会发现两种相互对照的文化精神,即希腊的“理性一科学”精神和希伯来的“信仰一宗教”精神。
希腊神话倾向于认为世界上有一种巨大的普遍本质和力量,它不被人的意愿所左右,却决定着自然的变幻和人事的祸福,是一切事物存亡演变的主宰和根源。万事万物都处于普遍对立状态中,神与神之间、神与人之间、人与人之间概莫能外。这种对立引起冲突,导致形形色色的生灭变幻、吉凶祸福,构成千差万别的形象和性格,展示出一个斑斓多姿的神话世界。韦尔南(J.P.Vemant)发现,《神谱》的开端带有“自然主义”倾向,世界的出现被当成“力量作用下的一个生殖过程,那些力量的名称直接涉及自然现实:天、地、海、光、夜等”——由此可见希腊与希伯来神话的重大差异:首先存在的是自然,自然孕育了神灵;而不像《创世记》所说,一个至高的上帝创造了自然万物和人类。
据赫西俄德叙述,乌拉诺斯被克洛诺斯阉割后,他在血泊中生出复仇诸女神,此后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被带入宇宙构造中,成为一种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克洛诺斯逐一吞吃自己的新生儿,最后被幸免罹难的宙斯推翻。宙斯之前的神灵被统称为“前奥林匹斯诸神”,基本上都是自然力量和自然现象的化身。
古希腊神话的天界图景中交织着各种对立和冲突,夫妻关系疏远,甚至经常怀有敌意;妻子被卷在家庭纠纷的漩涡里,总是充满复仇心;父亲从来不祝福儿子,还诅咒他们自相残杀;家庭内部呈现出一种三角关系,通常是母亲与儿子联合起来反抗父亲;一旦父子冲突暂时淡化,兄弟之间的对抗便激烈起来。这使代与代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越界之事屡见不鲜,非婚生子女不胜枚举。这种来路不正的孩子很难与他人相处,比如那耳喀索斯乃其母遭到后孕生,后来虽成长为一个英俊少年,却无法与别人正常交往,面对湖水自恋而死。
这种由自然法则决定的人际关系模式被视为源于创世,注定在后代循环不休。面对一个受到必然规律控制的世界,一窥其堂奥的窗口唯有理性,正是这种理性导致西方近现代科学的繁荣。
同样是解释天地创造,《创世记》却绘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观。上帝先于自然而存在,是天和地的创造者。随后他从混沌中造出秩序:将光与暗分开,陆地与海洋分开;为人的出现预备一个宜居的世界:让地面长出青草、菜蔬和果木,海里生出游鱼,空中飞翔雀鸟,又让野兽、牲畜、昆虫布满地面。既已有了适宜的环境,人的被造就被摆上日程。读者随后看到,人自始就得到上帝赐福,被授权治理全地,“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的活物。”
在另一种记载中,人类始祖甚至由上帝像陶匠一样用尘土亲手捏造,将生气吹进鼻孔而成为有灵的活人,被赋予“修理看守”伊甸园的使命。上帝怜悯人的孤独,用他的肋骨造出一个女人做他的配偶。女人既是男人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男人和女人离开父母后自然应当“成为一体”,而“成为一体”的家庭模式是远离俄狄浦斯式冲突和对抗的。
希腊文化与希伯来文化贯注着两种判然有别的世界观。一般说来,前者在本质上是决定论的,后者则向着变更和转化开放。在希腊神话中,世界的发生和演变有其逻辑上的起因,即以拟神化形态出现的自然进化过程;这种起因必定引出一个逻辑上的结果,并致使论文导读:
世界的存在有了因果规律可循。它强调必然性或客观规律性,认为神灵的行为受到自然法则制约,仅仅在较低程度上具有主观随意性。这种认识发展到极端就是宿命论,主张事物的运行方向是由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即命运)决定的,神或人企图摆脱其限制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俄狄浦斯的最终结局就证明了这一点。
区别于希腊人认为自然先于诸神而存在,在希伯来圣经中,上帝先于自然而存在。二者的差异不仅表现在时间顺序上,也表现在逻辑和心理上。对希伯来上帝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能随心所欲地从虚无中造出自然万物,也能设计或取消自然秩序。这种见解与希腊人关于自然创造了诸神也制约着他们的决定论是无法共存的。倘能将希伯来上帝移入希腊的神话世界里,他的自由将遭到约束,而依从于必然性或自然法则,尽管那些本是他的创造物;因为在一个以自然或物质为第一要义的世界上,唯有必然性才是宇宙的至高统治者。源于:论文格式模板www.7ctim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