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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尺牍《颜氏家藏尺牍》中李渔四札中国

最后更新时间:2024-02-1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6108 浏览:18519
论文导读:
1991年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李渔全集》后,我曾写过一篇书评,誉其“搜罗宏富,细大不捐”。20多年过去了,《全集》之外,只有少量李渔的书信被发现,他日可作为补遗。这也难怪,像李渔这样的人,足迹遍天下,交游极广,冷不防在哪位交游手中留下几封书信,不为人所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许以后还会见到。
在少量新发现的李渔书信中,《颜氏家藏尺牍》中的四札颇有特色,颇有价值,很值得玩味。《颜氏家藏尺牍》,曲阜颜光敏未信堂所藏友人尺牍,原墨庋藏于上海图书馆,但有《丛书集成初编》排印本,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年据上海图书馆所藏影印本,故不难读到,影印本更是原汁原味。光敏字修来,复圣公颜回第六十七世孙。康熙六年进士,除国史院中书舍人,官至吏部考功司郎中。其兄光猷字澹园,康熙十二年进士,选庶吉士,与光敏并称“二颜”。李渔恰在康熙十二年(1673)夏入都,不久与风光一时的“二颜”结识。
收入《颜氏家藏尺牍》的李渔四札是写给颜光敏的,各札篇幅不长,内容分别如下:
昆季联翩而起,又同仕庙堂,不分内外者,自昆山三太史而外,指不数屈,澹园、修来两先生其匹休者也。野老入都,闻此等盛事,不可无一语纪之,谨撰一联,以疥尊壁,未审有当否也。前以贸书鄙事奉托,想荷留神,行期日迫一日,幸早图之。附闻不一。
前以贸书琐事渎闻,想为留意,兹行期已届,乞示德音。即购者寥寥,亦求自用一二十部,轻我行装,为惠多矣。立候回示不尽。 晚弟李渔顿首 修翁老年台大人
来单一纸,即求专役代传。其求售之故及价值多寡,悉在其中,可省一番挥翰之劳,但择可与言者几何人。悉发尊刺,烦贵役面索所用书单,则此事半日可了,至查各书分送,亦易为力。多去一部,少受一部之累,早去一日,少担一日之忧,皆知己之赐也。贵役自当劳之,即日遣行是祷。
笺目:
韵事笺,每束四十;制锦笺,每束四十;每束计价壹钱贰分。
书卷启、代折启、衣带启,以上每束一十,计价三分。
鱼封、雁封、什袭封、衣带封、竹封,以上每束二十,计价肆分。
渔行装已束,刻日南归,所余拙刻尚多,道路难行,不能携载,请以贸之同人,或自阅,或赠人,无所不可。价较书肆更廉,不论每部几何,但以本计,每本只取纹价五分,有套者每套又加壹钱。南方书本最厚,较之坊间所售者,一本可抵二三本,即装订之材料工拙,亦绝不相同也。不用则已,用则别示一单,以便分送。书到之时,即授以值,不误行期,至感至感。渔具。
首札透露的信息确凿无疑表明此四札写于康熙十二年癸丑(1673)夏李渔入京后至十三年甲寅春其离京以前。《笠翁文集》卷四载《赠徐健庵、彦和、立斋三太史》、《赠颜澹园太史、修来仪部二昆仲》二联,前一联小序云:“健庵登庚戌榜第三,彦和登癸丑榜第三,立斋为己亥状头。一门三鼎甲,又属同胞,前此未之有也。”正文云:“二目注千秋,创见同胞三鼎甲;一门膺百禄,不知前代几阴功!”后联云:“大陆、小陆结驷而行,并为天下无双士;元方、季方易一不可,始信人间有二难。”二联分别贺“昆山三太史”与“曲阜二颜”两家之盛事:徐乾学之弟秉义(彦和)和颜光敏之兄光猷皆于康熙十二年癸丑科进士及第,与首札前幅所云正相吻合。末札写作时间据“行装已束,刻日南归”云云,不在上一年年底,即在次年年初。
谈到李渔,在今天很多人印象中他就是个乐天派,尤其是他一生多半在车船,出游在外,达官贵人、公卿大夫逢迎恐后,览前所未览之美景,食前所未食之美食,殊不知李渔的出游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旅游。写给颜光敏的这四札,一以贯穿的中心内容就是托颜光敏售书售笺。翼圣堂或芥子园书坊在南京,书坊主人李渔竟然亲自携带书籍、笺简北上京城出售。由此可以断定,李渔出游其他地方,也都附带为自己的书坊做销售工作。有一种意见认为,李渔根本不是书坊主人,更不是当行的出版家,一是因为李渔在金陵的十六年间四处交游,无法主持书坊的经营;二是因为在李渔的所有著作中,从未提及书铺经营的任何信息。仅仅面对这四札,这种意见也就很站不住脚了。
李渔几次三番嘱托颜光敏卖的书中,主要的一种肯定是康熙十一年最新刻就的《闲情偶寄》,在其入京之前写给京城官宦故交们的书信中曾大肆鼓吹此书之妙(《与龚芝麓大宗伯》、《与陈学山少宰》);嘱托颜氏卖的笺简是“芥子园名笺”,《与纪伯紫》书中提及芥子园制作的“洒墨笺”等论文导读:伪,《颜氏家藏尺牍》中的李渔四札行书真迹提供了最好的参照。李渔既然称自己设计、本书坊制作的笺谱为“芥子园名笺”,流传应广,他与朋友通信也应当使用自家的“名笺”,但它处未见到,李渔这四札是目前仅存的芥子园笺,属于难得的实物资料。梁颖的《说笺(增订本)》(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中于此有较为详细专业的
式,称“弟入都门,则将载此为贽,凡我素交,皆不妨预制佳篇,以俟挥洒”。两者之中,前者确实是中国子部杂书中少见的好书,后者是文人自制名号笺和主题笺的典范之作。即便如此,李渔也不得不陷入“卖书难”、“卖笺难”的境地。李渔有李渔的办法。在“官本位”的体制下,他求助于颜光敏这样的达人。求人不是好求的。李渔堪称四百年前中国的“职业作者”和“自由撰稿人”,但四百年前中国的“职业作者”和“自由撰稿人”就是布衣,就是平民百姓。李渔先赠联捧场,然后以贸书鄙事奉托。颜光敏素称善接纳,知交遍海内,但对李渔似乎并不热情,也没有每札必复,弄得李渔同样的意思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申述,低声下气,近乎乞求。当然,托人卖书很可能是强人所难,购者既寥寥,又无须自用一二十部,此事亦难以归咎于颜光敏。最终李渔是降价促销,还是卖不出去带回南京,乃至于干脆奉送,不得而知,但其在京城卖书卖笺的苦恼与辛酸,此四札中泻露无遗,倒成了研究李渔书商生涯的宝贵资料。李渔在故交众多的京城卖书尚如此,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书信,颜光敏作为收信人,可以保存,李渔自己事后看看也觉得辛酸,未收入其书信集,实在可以理解,或者当初干脆就未留底稿。
康熙十二年在京城的李渔,渴望拉到更多的赞助,以突破自己人生与事业的瓶颈,但事与愿违,且处处不顺。他寄予最大希望的“北道主人”龚芝麓卒于当年九月,因此而依赖龚氏的种种计划落空;他心爱的乔、王二姬,乔姬死于前一年,王姬则于当年亡故,家班女乐风流云散。世事难测,这些都不足以引起今人为笠翁由衷地叹息。让我们深切感慨的是,“职业作者”和“自由撰稿人”实在不好做,著述或作品既要写得出,还要卖得掉,更不用说四百年前这样的角色了,当时没有种种刊物,写出来的诗文无处发表。文学家还是需要社会供养起来的,作家最起码衣食无忧才能从事创作。李渔的悲剧就在于他太超前了。颜光敏保留的李渔这四札,才最足以引起今人对笠翁的同情源于:毕业设计论文范文www.7ctime.com
。 《颜氏家藏尺牍》均为原稿,李渔行书真迹亦赖此四札得以保存。除此以外,传世署名李渔且有其题诗或题款的画作或书法作品多多。画作如上海博物馆所藏总题为“李渔山水人物四段卷”,包括《扬帆载月图》、《扑蝶图》、《蕙兰图》、《山水图》,南京艺兰斋美术馆的《墨梅图》,单位不详的《山居读经图》、《山水人物图》等,其中四幅有题诗,二幅有题款。书法作品如“李渔扇面”(行书);联句“江湖归白发,诗画醉红颜”(隶书);醉耕堂刻本《三国志演义》毛评本序(行书),《芥子园画传》序(隶书),《芥子园画传·青在堂画学浅说》跋(行书)等等。这些画作或书法作品是否为李渔所作,尚有待考证。因为就画作而言,李渔自述“余生平爱山水,但能观人画而不能自为画”,这不能纯粹视为自谦之辞;李渔诗词中题画之作不在少数,但以上题画诗一首未见。就书法作品而言,《芥子园画传·青在堂画学浅说》跋语署名的“新亭客樵”,肯定是王安节不是李渔;其余二序后的李渔印章乃镌板之印,而非手钤之印,镌板之印完全不具备手钤之印这种表达持印者真实意愿的权威性,可以是持印者以外的其他人的任意行为,于是错用或作伪冒用的现象便不可避免。更何况李渔传世文物皆有迹可寻,如其篆“耕云”二字的宝砚即是,但以上画作或书法作品的传承无迹可寻。这些画作或书法作品的题诗或题款大都为行书,值得庆幸的是,欲判别它们是否为李渔所题,并进而判定作品的真伪,《颜氏家藏尺牍》中的李渔四札行书真迹提供了最好的参照。
李渔既然称自己设计、本书坊制作的笺谱为“芥子园名笺”,流传应广,他与朋友通信也应当使用自家的“名笺”,但它处未见到,李渔这四札是目前仅存的芥子园笺,属于难得的实物资料。梁颖的《说笺(增订本)》(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中于此有较为详细专业的叙述,本文不赘,但细微之处,犹可辨析。对于自己设计的笺简,李论文导读:
渔在《闲情偶寄·器玩部》绍说:“已经制就者,有韵事笺八种,织锦笺十种。韵事者何?题石、题轴、便面、书卷、剖竹、雪蕉、卷子、册子是也。锦纹十种,则尽仿回文织锦之义,满幅皆锦,止留縠纹缺处待人作书,书成之后,与织就之回文无异。十种锦纹各别,作书之地亦不雷同。”以此对读上文李渔列出的“笺目”,其以“韵事笺”与“织锦笺”或“制锦笺”对举,作为两大类,则“制锦笺”或即“织锦笺”,“制”与“织”此处音义相近。更可注意者,李渔在“笺目”中所列的笺和启虽均为艺术化的精美纸张,可统称为“芥子园名笺”,故“韵事笺”八种中有“书卷笺”,启中亦有“书卷启”,但细言之仍有区别:其一,“启”专用于书信,如李渔此四札,第一札为折叠式,首页正面仿书面样式,签题为“书卷启”,右下刻“笠翁新制”四小字,第二札签题为“衣带启”,亦为折叠式;“笺”则既可用于一般书写,亦可用于书信,如李渔此四札之第三札使用的便是“制锦笺”。其二,“启”大都为折叠式,“笺”则非,观以上三例自明。其三,“启”既多为折叠式,则页面不会大,而“笺”既可一般书写,亦可用于书信,则页面大小尺寸灵活。李渔《与纪伯紫》书中云:“笺柬之制,日来愈繁,以敝友携带为艰,不敢多附,每种一幅,乞传示诸公,以博轰然一笑。”“每种一幅”,备“预制佳篇,以俟挥洒”,表明此为页面之大者;用于信函的“制锦笺”为页面之小者,如李渔此四札之第三札。因为“启”乃“笺”中特殊之一类,李渔的“韵事笺”八种中不包含代折启、衣带启,也就不奇怪了。
李渔在给颜光敏的信中详细源于:论文摘要怎么写www.7ctime.com
开列各种笺简以及按本出售每本书的,自然是为了便于对方代为出售和后面自己结帐,但他没有想到,正是这随意的交代,留下了清初书价和笺简的重要史料,我们很难在其他文献中找到如此详实可靠的专门史料。我们由此知道:“芥子园名笺”还有各种配套的鱼封、雁封、什袭封、衣带封、竹封,琳琅满目。他甚至告诉我们,南方书本一本的厚度可抵北方书坊出售者二三本,装订之工、材料之良亦大大优于北方。虽不无南方书坊主人夸张的成分,但出之于李渔,大体可靠。金泥玉屑,足可供中国印刷史以及其他专史研究者参考运用。
李渔的行书真迹,书写在李渔引以为自豪、迄今罕见的“芥子园名笺”上,写的是四百年前中国的“职业作者”和“自由撰稿人”李渔在京城卖书的苦恼与无奈,无意中又留下了清初书价和笺谱的第一手资料,《颜氏家藏尺牍》中的李渔四札诚可谓弥足珍贵。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