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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述向阳臧克家:“五七”路上如何“忆向阳”

最后更新时间:2024-03-05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5186 浏览:12879
论文导读:
摘要:《忆向阳》是臧克家晚年创作的重要作品,因为记述了他在成宁向阳湖“五七”干校的生活而倍受争议。本文将《忆向阳》视作一个标本,从乡土情结、感恩心态等方面论述作家创作组诗的心态。《忆向阳》并没有故意“美化”干校,它们确实是臧克家真情的自然流露。但是,缺乏反思的回忆,实际上只能暂时地排遣自己心灵的创痛。要想重塑生活的意义,避免重蹈历史的覆辙,需要的是一种全面而深入的反思。
关键词:臧克家;《忆向阳》;乡土情结;感恩心态
1003-854X(2012)08-0136-04
从某种程度上说,旧体诗集《忆向阳》是臧克家下放咸宁向阳湖“五七”干校三年后最大的收获。1969年11月30日臧克家作为第二批学员下放咸宁向阳湖“五七”干校,1972年10月返回北京。回到北京后,臧克家经常回忆起咸宁干校,通过两年的酝酿,1974年他开始写下了《忆向阳》组诗的第一首《夜闻雨声忆江南》。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截止到1975年4月,“在4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续写出了50多首……最多的时候,一天写5首”。组诗完成后,臧克家曾打印数十份给朋友传看,获得了大量的好评。冯至还专门赋诗二首,并说“读《忆向阳》57首,深有同感,赋此二律,录呈克家同志指正”;张光年也作《采芝行》:“喜读向阳诗,戏作赠克家。”但是随着“”结束,组诗因为歌颂了“五七”干校,在出版时颇费周折,后来还是在张光年的肯定下才得以出版,这也为后来的争议埋下了伏笔。
《忆向阳》的内容非常丰富,既有对干校劳动场景的正面反映,也有对干校生活场景的间接描绘。劳动是干校生活最重要的内容,诗人对此进行了全方位的展示,从插秧(《微雨插秧(二首)》)、割稻(《割稻》)、翻地(《月夜拖拉机翻地》)、打谷(《秋收夜战打谷场(二首)》)、挑粪(《挑粪灌同》),到最后的收获(《秋收大会战》、《板车拉粮》、《丰收,送粮人仓》)等,都历历在目。这些书写不但表现了劳动的喜悦,还把常人看来毫无诗意的生活描绘得引人入胜、栩栩如生。如《菜班》诗句不仅对仗精妙,而且情趣盎然,充满了诗情画意:“自芟野草自开荒,亲手种菜亲口尝。阳春带雨剪嫩韭,夏日黄瓜尺半长。傅粉冬瓜似石滚,菜花引蝶人厨房。清晨荷锄雁行出,傍晚带月始回房。”
战友情也是《忆向阳》重点表现的内容。诗作有《喜逢干校战友》、《离别干校》、《展看干校照片三十幅》、《大风雪,收工暮归》、《秋收大忙,中午小休》、《晚收工》、《老黄牛》、《牛班》等等,臧克家在诗作中用朴实而深情的笔触,表现了那个动乱年代里知识分子之间,甚至是人与动物之间难得的情谊。比如《大风雪,收工暮归》表达了学员们不怕辛劳的乐观情怀:“归来天地尽混茫,带雪冲风入草房。近火潮衣蒸白雾。沾身热汗化冰凉。声声火爆交心响,阵阵喧呼快意扬。一日辛劳成大乐,战友围炉话棉粮”;《晚收工》是臧克家的“得意之作”:“秧田草岸竹屏风,叠翠遥笼晚照红。相约明朝齐早起,人同落日共收工。”他曾经说过:“这首诗非常好,生动真实地描绘了干校生活,胡绳同志也很欣赏。”而《老黄牛》中“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更是成为了“警句”,广为传诵。
有人指出:“臧克家的干校诗,是一种新型的田园诗,它既不同于古典的田园诗,也不同于现代的乡土诗。在《忆向阳》中,没有陶谢王孟的山水田园诗的静谧和冲淡,相反内蕴着革命年代的紧张和欢快的气息……臧克家的干校诗,是一种革命的田园诗。”也许正是这“革命”引起了很大的争论,因为它是特定时代对“五七”干校的赞扬。
文学作品发表后引起争议,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又是在“”刚刚结束,“思想解放”的大潮刚刚涌起的时候。但是后来对《忆向阳》一边倒的批评,甚至人为地将它从臧克家创作历程当中抹去,这就明显有失公道了。其实,《忆向阳》在文学史上应该是一个标本,它不仅见证了一个文学时代的更替,而且从“写真实”的角度来说,它还可以说是一个反对“”时期“遵命文学”的“先驱”。
我们不妨考察一下作者创作这组诗的心态。
首先。臧克家推崇“我手写我口”(黄遵宪语)。这组诗反映的确实是臧克家当时最真实的感受。下放“五七”干校的学员,因着各自的不同情况,有着各种不同的心态及其流变过程,其中臧克家是有着明显的“感恩”心态的。我们知道,诗人在干校的生活除了初期有一点艰苦外,后来还是很受照顾。主要是做些看菜地、值夜班的工作,没有干重体力劳动,也没有陷入其摘自:毕业论文 格式www.7ctime.com
他是非之中。他很怀念这段日子,“那是一段最值得回忆的日子。这不光是因为看菜地时,一人独坐,面对壮阔的大自然,可以浅唱微吟,一解胸中块垒;值夜班时,万籁俱寂,自由自在,主要的是可以和与我交接班的光年同志对坐聊天,这在当时真是一大快事”。从他叙述中的“浅唱微吟”、“自由自在”、“对坐聊天”、“一大快事”可以看出,诗人当年在干校精神上基本没有什么负担,这在当时是十分难得的。更难得的是。诗人的身体也比原来好了很多:“说来也好笑。过去我有些多年求医问药都治不好的老毛病,到干校以后竟不治自愈了。以前每晚失眠,吃最厉害的安眠药照样在床上辗转反侧,可到了干校,每晚身子一沾床板便鼾声大作了。过去吃饭时,每顿吃得很少很精还常常消化不良,而在干校,每顿粗茶淡饭能吃上好几碗。去干校前,我是弱不禁风的病号,上二楼都要坐电梯,从干校回来,我倒步履轻捷,中气十足,越活越年轻了。我想,这恐怕是拜劳动所赐吧?”精神上日益放松,身体逐渐康健,心情自然也慢慢舒畅起来:“后两年干校的生活条件有了不少改善,政治环境也稍有松动。那时同志之间的关系已不像过去那样壁垒森严了。一些喜欢诗歌的同志常常在晚上到我的房间来谈诗论文,当然有时白天大批判时他们还要做一些表面文章的。这些同志过去虽同在作协工作,但因我不坐班,大部分从未接触过。三年的干校生活,使我们相互间建立了友谊。”劳动改变了他的身心,又收获了珍贵的友谊,那么,诗人肯定干校的劳动改造生活,赞美劳动,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而他眼中的向阳湖充满了田园乐趣,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还可以从他离开向阳湖时的难舍难分看到论文导读:
他对于向阳湖“五七”干校的感情。张光年在当年的日记里曾有过这样的记录:“下午臧克家来报喜讯,说(他的)历史问题是维持了1956年的结论;还准备让他回京养病。他说很受感动,哭了一场,写了十几封信通知亲友。”崔道怡也回忆说:“老诗翁臧克家是较早获得‘解放’的一位著名人士,在宣布‘解放’他的大会上,他朗诵了自己的即兴篇章《我站在革命的行列》:“一声解放,像春雷从头顶滚过,震得我心花怒放,震得我泪珠双落……在‘五七’道路上向阳湖畔的三年生活,我们把秧苗插满了阳春三月,我们也像一株株秧苗,在思想的阳光雨露里生机勃勃……我决心在五七大道上永远走下去,为社会主义宏伟而光辉的事业略尽绵薄……’”所以,离开干校的时侯,他“一声告别去,五内顿仓皇!依恋情深切,如同辞故乡。一步一滴泪,头低不能仰。啜泣不成声,欲语不成腔”(《离别干校》)。从张光年的日记里“很受感动,哭了一场”,到崔道怡回忆里即兴朗诵,再到自己诗歌中“一步一滴泪”,向阳湖给诗人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想来并不是他艺术上的虚构了。
也不是臧克家一个人对干校写诗进行“美化”。其实向阳湖给很多学员带来了心灵的慰藉,同样有人在当时作诗描写过向阳湖的“诗情画意”,如:“湖上春常在,渠开水满畦。初阳话种谷,细雨透青泥。白发能持耒,书生健把犁。新秧随手绿,熟麦逐人齐”(韦君宜《向阳湖即事》);“丹桂谁栽大合围,夹衢双阙势巍巍。轻车驰过争回首,金色凝眸香满衣”(王世襄《桂花树》);“漫道还乡未是家,夜凉桐露共烹茶。碧天澄水四山静,妙语清谈到槿花”(顾学颉《干校杂咏》)。这些诗歌,无论从意境上还是语言上来说,都跟《忆向阳》很相似。由此可见,《忆向阳》并没有故意“美化”干校,它们确实是臧克家真情的自然流露。
其次,臧克家有着强烈的“乡土情结”,这也反映到诗歌中,就是我们看到的“田园乐趣”。这一点从他被下放到向阳湖“五七”干校时的感受就可见一斑。得到通知时,他的心情很平静,除了“无休止的批判斗争,已使我心力交瘁,能早日摆脱这种折磨,换一换环境,对于我来讲未必不是件好事”之外,更重要的是,“下放到农村,对于一直生活在城市的人来说,可能确是一种惩罚:而对于我这个‘不爱刺眼的霓虹灯’,只爱‘乡村里柳梢上挂着的月明’的‘乡下人’来说,却可以说是‘鱼儿归大海,鸟儿入深林’。当时,我甚至天真地想,后半辈子远离喧嚣的都市,归隐田园,做个现代陶渊明”。他想“做个现代陶渊明”。下放“五七”干校,正好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于是。繁重的干校生活在臧克家的眼里充满了诗意与浪漫,也就必然地会幻化成美好的抒情诗。
最后,诗人是通过回忆来创作《忆向阳》的。我们知道,心理学意义上的“回忆”,是记忆的纵向溯源,它是生活与美之间一个重要的心理流程,而这个流程正是美感和诗意产生的重要基础,通过“回忆”的“陌生化”效果,我们就能够将生活变成艺术典型。他的一首诗就描述了这个艺术过程:“窗外潇潇聆雨声,朦胧榻上睡难成。诗情不似潮有信,夜半灯花几度红”(《灯花》)。诗人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不期而至的灵感又让这种回忆幻化成美好的艺术形象,即使是曾经的苦难,也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色彩。
正是因为臧克家的“乡土情结”,使他对干校的农村生活产生了期待,而干校的“美好”生活又强化了他的这种情结,“感恩心态”再经过“回忆”这个特定视角的提炼,就产生了《忆向阳》这样一个充满争议的文本。
当然,上面的分析并不是要说《忆向阳》就没有问题。很显然,它是一个特定时代的特殊文本,摆脱不了历史的羁绊。臧克家的夫人郑曼就很坦诚地对此做过说明:“对《忆向阳》这本书如何评价?客观上诗本身是不错的。当时我们的觉悟程度没那么高,并没有觉得干校是。只是响应的号召,抱着接受再教育、改造世界观的态度下去”,但是她又说:“臧老一向认为:‘我是乡下人,生乡村’,到了农村就如鱼得水。在咸宁的三年,他受益极大,有很多观感,所以这些诗并不是作出来的,确实是从心底流出来的。”所以,即便是多年以来,诗集饱受争议,甚至自己的老源于:毕业设计论文www.7ctime.com
友姚雪垠公开指责说:“你的诗,请恕我直爽地说,是按林彪、‘’所定的宣传调子,歪曲了的号召,并且用歌颂愉快劳动和学习的词句去粉饰和掩盖当年那种‘五七’干校的罪恶实质”,“其中有些诗写作和发表在祖国历史最关键的日子里,曾经令广大读者深表遗憾和愤怒,也使爱你的老朋友感到痛心”,但臧克家从不后悔,因为“知识分子下农村锻炼,也有积极的一方面。当时我已是年过花甲之人了,那三年的岁月对我来说,感受大不一样呀!我现在每每念及那段日子,心情总是难以平静”。姚雪垠的基于道德层面的批评固然有其历史合理性,然而却忽略了作品创作的真实心态,再联系他前后“此一时彼一时”的不同是非标准,他似乎也难以摆脱历史的羁绊!
而臧克家“五七”干校的“校友”们倒是很认同他的诗歌。丁宁认为:“臧老的诗集《忆向阳》问世后,曾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把干校生活描写得那样美好,岂不是对‘’迫害的否定,对错误路线的歌颂!我却不以为然,那些诗篇,真实动人,读时,禁不住眼泪盈眶,那是老诗人亲身的经历,发之于内心的真挚之情。……诗人所赞美的是创造奇迹的神圣劳动,讴歌的是在艰苦环境中人的坚强意志、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这种精神,也是对‘’的蔑视。说歌颂‘’,是荒谬的逻辑。”
记忆是复杂的,它有时是一种很个人化的东西,即便是面对同一种事物或者过程,不同的人因为身份、处境、心理以及知识结构的不同都会产生不同的记忆。而且,“幸存者记忆的个人微观史实具有很大的历史暧昧性。它是历史的,因为它基于个人的直接过去经历。但它又可能是非历史的,因为它也许根本无法纳入宏观的历史规律、解释或叙述”@。不管当事人过去经历和见证了什么,我们当下从中能发现的,或许就是一段叙述,一个故事,而不是历史事件本身。《忆向阳》正是这样一种处于意识形态边缘领域的“个人叙述”,它的许多细节也许是真实可信的,因为它无须“政治正确”,也不是“正统历史”,完全没论文导读:
有必要说谎。但当我们将它放进“”叙事的文学潮流中,我们会发现实际上它同样也是被建构的结果,臧克家并不一定是按照记忆的“本来面目”全真地再现历史,而很有可能是“选择”一部分材料作为建构的语码,根据社会环境的变化,复述并“修改”他过去的体验和经历,相应地,有些“不太合适”的事件或场景则被有意无意地模糊掉。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文本中,无论是忆人还是记事,都是在疏离了历史现场之后,诗人记忆的底片上呈现出来的温馨的碎片。这些碎片有历史,有故事,有感情,当然很容易打动读者,引起读者的共鸣,获得更普遍意义上的认同。然而,在“”以及“五七干校”残酷的一面在1970年代末的思想解放大潮中被揭露出来时,那些“美好的记忆”就显得苍白了许多。臧克家之所以没有成为思想解放运动中的弄潮儿,显然与他在“美好的记忆”之外缺少应有的反思有关。相比之下,另外一些“五七战士”对于“五七干校”的冷峻反思就因为显示了鲜明的知识分子批判意识而为人称道。源于:论文的写法www.7ctim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