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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中国中国现代诸作家评论

最后更新时间:2024-01-14 作者:用户投稿原创标记本站原创 点赞:13238 浏览:56872
论文导读:王国走进侏儒王国,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这是从武松王国走进武大郎王国的变化,你应当注意一下这种现象。但是,我发现,刘心武、莫言的喜剧里还是带有很强的悲剧性。而王朔的小说,还看不出这一点。但听刘心武说,他最近的一部小说,也隐含着悲剧的因素,可惜我还没有看到。李:我尊重他们的尝试,包括王朔。但我不隐瞒自己的审美趣味
刘再复(下文简称“刘”):有一位采访者询问芝加哥大学教授、曾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家贝娄,如果在悲剧与喜剧之间让你选择一个,你喜欢何者?他回答说,如果一定要我选择一个,我选择喜剧,因为它更具有活力、智慧和男子气概。他说,二十世纪从二十年代到五十年代的文学,一直洋溢着哀惋的语调,就像艾略特的《荒原》和乔伊斯的《一位年轻艺术家的画像》一样。整个时代感受着这样的哀伤,他不喜欢这种哀伤,太过分了。现在,我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想了解一下如果同样这个问题对您提出,您将作何选择。
李泽厚(下文简称“李”):我的回答正好和他相反,我将选择哀伤,选择悲剧。我很喜欢古典悲剧,我不喜欢那种游戏人生的作品。对人生采取一种嘲弄、纯粹玩笑、撕毁一切价值观念的态度,我始终不能接受,这与我的人生观极不调和。当然,我不喜欢的不一定不好,这与艺术趣味、审美需求,与个人的人生背景不同相关。我的背景和我的人生观使我喜欢比较严肃的、哀伤的作品。看了悲剧,会使人活得更坚定,我还是想看那些读后能获得力量的作品。我喜欢鲁迅,也是因为这一点,读了他的作品,能更严肃地对待人生,能获得力量。玩世不恭的作品,我很难接受。
刘:你一直主张艺术多元,我相信你会尊重各种艺术门类,但你的审美趣味我能理解。人的生存本身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无论如何应当严肃地对待人生。但我现在也很喜欢喜剧,特别是带有一点历史内涵的喜剧。人生在经受大痛苦之后,往往会超越痛苦,然后对痛苦进行一种调侃和智慧的对话,这里也含有深刻的东西,与着意玩世不恭的东西不同。
李:现在玩世不恭的时髦——所谓痞子文学,可以暂时地满足心灵虚空,也能撕毁一些假面具,但艺术境界不高,我不太喜欢。王朔的小说毕竟出生在中国的现实土壤上,应该说有其真实意义的一面。我最讨厌的倒是毫无中国根基的、时髦的文学理论及批评,在理论上宣传玩世不恭等等,自鸣得意、亦步亦趋地抄西方,实在是令人倒胃口。
刘:所谓痞子文学是对过去畸形的崇高文学的反抗。过去强制文学塑造高大的英雄,以致最后达到高大全,现在有许多作品则描写肉体上的侏儒和精神上的侏儒。最近我读了几部小说,就是描写侏儒的,例如,刘心武的《风过耳》就是刻画了几个道德沦丧得完全没有人样的精神矮人。而莫言的《酒国》竟塑造了一个身高只有五十七厘米的名叫“余一尺”的酒店总经理,是个在经济大浪潮中的暴发户,拥有亿万金钱的新时代的英雄,但他却是一个侏儒。而王朔的小说写的许多痞子,实际上也是精神上的侏儒。当代文学,从英雄王国走进侏儒王国,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这是从武松王国走进武大郎王国的变化,你应当注意一下这种现象。但是,我发现,刘心武、莫言的喜剧里还是带有很强的悲剧性。而王朔的小说,还看不出这一点。但听刘心武说,他最近的一部小说,也隐含着悲剧的因素,可惜我还没有看到。
李:我尊重他们的尝试,包括王朔。但我不隐瞒自己的审美趣味,我更喜欢悲剧。我这个人总感觉生活很艰难很吃力,既缺乏过剩的闲情逸致,也无法自欺欺人,我就从没有像某些人那样,宣称以做学问为“玩”的那种“精神”和雅兴。我读悲剧是觉得它能给人一点支持生存的力量,如此而已。就以鲁迅来说,我也只喜欢他的散文诗《野草》和一部分小说,例如《孤独者》、《在酒楼上》等等,年轻时读了很受震撼。《朝花夕拾》也写得好,也很喜欢。《肥皂》、《离婚》之类就不行。他的杂文也有不可否认的文学价值,很厉害。我不喜欢他的《故事新编》,我觉得《故事新编》基本上是失败的。
刘:《故事新编》中的《铸剑》写得很好,你不喜欢么?
李:《铸剑》是《故事新编》中写得最好的,可说是唯一成功的。写作年代也较早,与其他各篇不同。我喜欢,以前也说过,并记得在文章中也提到过。
刘:你真是不喜欢喜剧,《故事新编》的喜剧性很强。鲁迅的《野草》极好,在二十世纪的中国散文中,它确实是座奇峰,至今无人可比。这恐怕是因为它具有一种中国现代散文家所缺少的形而上氛围。现代散文一般都是写实的,缺乏形而上氛围,这使《野草》带有更丰富的象征意蕴和哲学意蕴。还有,它的意象也很特别,许多“病叶”似的意象,类似波特莱尔的《恶之花》,这也是其他散文家笔下所无。鲁迅写实一点的散文《朝花夕拾》也写得极好。鲁迅的小说,不是每一篇都好,除了《肥皂》、《离婚》之外,像《鸭的喜剧》就很一般。你特别不喜论文导读:
欢《肥皂》,也可能与你不喜欢喜剧有关。
李:我不喜欢滑稽戏,包括不喜欢相声,总之,这也许与我的性格有关,并不包含我的价值判断,只是个人的审美爱好罢了。
刘:滑稽戏、相声也比较浅。你就喜欢深刻的东西。但是,有些文学作品并不太深刻,但很和谐,很有情韵,很有幽默感,也是好作品。比如汪曾祺的小说,不能说很深刻,但和谐有味,也是成功之作。
李:我不否认你的见解,但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深刻的作品。鲁迅的《孤独者》之所以震撼我,就是因为深刻,比《伤逝》深刻。
刘:你不喜欢周作人,可能也与此有关。
李:是的,我不喜欢周作人,特别对现在有些研究者把周作人捧得那么高很反感。鲁迅那么多作品让我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周作人则没有一篇。
刘:现在重提周作人是因为过去几乎把他遗忘了。过去从政治着眼,也抹掉他在新文化运动中的功劳,这是不应该的。他在五四文化运动中功劳不小,散文创作也确有丰富的实绩,这不应抹煞,一抹煞就会反弹,一反弹就会评价过高。他在抗战时期的人格污点是抹不掉的。如不说这些,就他的创作文本来说,他也不如鲁迅深刻,和鲁迅相比,他的思想显得平和,但确实不深刻,确实没有动人的鲁迅式的思想光芒,更没有鲁迅的始终关怀社会、拥抱人间疾苦的人格精神。鲁迅真是个天才。但周作人很会写文章,他的散文写得很从容,很冲淡,很自然,也很有知识,应当承认,在中国现代散文史上,他是突出的有实绩的散文大家。
李:你的批评是站在文学史写作的学院式立场,我则侧重于个人审美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