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项城项城方言中兼表被动和处置义“叫”字句

论文导读：叫他说哭嘞。冻哩快叫人冻成冰棍嘞。她生个儿子叫他家人都高兴坏嘞。NP1可以不出现，有时候是省略，有时候是隐含在句子中，无需补出。如：他妈来了，叫屋子给他收拾哩干干净净。叫我杀了也没用啊。叫饭吃唠，我就带你出去玩。上面的例句中，NP1可以承前省略，也可以根据上下文的对话得知，省略的主语是听
[摘要]项城方言中的“叫”字从共时层面看用法广泛，意义复杂，可以用做动词、介词、助词，最突出的特点是既可以表示处置义，又可以表示被动义。本文从历时的角度探寻了“叫”的处置义和被动义的来源，“叫”字从“实质性叫请”到“礼节性叫请”的语义泛化过程是其虚化的语义基础，我们认为它们的来源都和使役义有密切的关系，只是在不同的句法环境中进行的。
[关键词]项城方言 叫字句 处置义 被动义
[]A[文章编号]1009-5349（源于：初中英语论文www.7ctime.com
2012）08-0045-03
项城市位于河南省东南部，居黄河冲积平原南部，淮河主要支流沙颍河中游。项城西邻上蔡县、商水县，东连沈丘县，北与淮阳县隔河相望，南与平舆县接壤，东南与安徽临泉县毗临。项城方言属于中原官话漯项片。
“叫”字在项城方言中的用法非常广泛，既可以作为动词，表示叫请义、允让义、使役义、致使义；又可以作为介词，有被动义、处置义；还可以作为助词表示一定的语气。动词义的“叫”字用法和北京话中差别不大，这里就不再赘述。本文将以历史语言学为大背景，着重介绍“叫”的介词用法及其虚化的过程。

一、被动义的“叫”字句

项城方言中表被动义的“叫”字句，其特点是：“叫”字不能直接放在动词前面，施事主语一定要出现。例如：
走路长点儿眼，白叫东西绊倒唠。
这小孩可怜人，出去玩叫水淹死嘞。
现代汉语中可以说“窗户被关上了”，但是在项城方言中“窗户叫关上了”是不成立的，可说“窗户叫俺妈关上了”。如果受事主语不出现，并且省略掉的主语一定不是“叫”的施事，而是动作行为的明确受事，整个句子也是被动句。
项城方言中被动义的“叫”字句基本格式是：N1+叫+N2+VP。N1表示动作的对象，具有话题性和非施事性，但是有时可以省略。比如：
腿叫狗咬了。
真是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整个屋子都叫她铺满了花。
一下午的时间都叫他开会了。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主语不限于动作的受事，还可以是处所、时间等。
施事N2是一定不能省略的，当宾语不明确时，如果指人，就会补上别指人称代词“人家”，如果指物，就用不定指名词“东西”。“叫”后面的动词后一般要带别的词语，如结果补语、趋向补语等。比如：
好吃哩都叫他一个人吃完嘞。
俺家哩树叫人家偷走嘞。
你白别叫人家忽悠到东忽悠到西。
谓语VP一般是及物动词，要具有强影响性，就是说这个动作行为要对主语产生一定的影响，如：
纸条叫老师收走了。
*蓝天叫老师看见了。
前一句可以说，是因为“收走”这种行为会对“纸条”带来影响，后者不可以说，是因为“看见”不能给相关对象带来影响。
从语义色彩上讲，绝大部分的被动义的“叫”字句都表示不如意或者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比如：
村头的老李叫带走了。
恁好的一家子，叫他弄零散嘞。
钥匙叫他忘家里嘞。
从整体上看，就算动词是中性意义的，整个句子还是带有说话者的感彩，“钥匙忘家里了”，这样给他带来了不便，说话者肯定是不希望这样。随着语言的发展，也有一小部分是中性的，如：他叫上面调走了，但是我们更习惯说“他调走了”。
特别要注意的是，在项城方言中，除祈使句之外，被动义的“叫”字句中的句末语气助词“嘞”或者“了”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去掉，整个被动句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如：
叫他忽悠！（让他尽情地说）
叫他忽悠嘞！（被他骗了）
在这里，“嘞”起到帮助表示谓语动作的完成作用。

二、 处置义的“叫”字句

在项城方言中，“叫”引出动作支配涉及的对象，语法意义和普通话中的“把”基本相同。这里所说的处置是广义上的处置义，即句中谓语动词所表示的动作对“叫”字引入的受动成分施加某种影响，这影响往往使得该成分发生某种变化，产生某种结果或者处于某种状态。例如：
我叫作业写完了。
快叫窗户关上！
你叫羊栓到树上去。
从句法层面来看，处置义的“叫”字句的基本结构格式是：NP1+叫+NP2+VP。其中NP1代表的是句子的主语，有时可以省略掉。NP2是“叫”的宾语，一般是体词性成分。VP是句子的语义焦点，不能是光杆动词，连同后面的成分表示处置后的结果。

(一)关于NP1

作为施事的成分，从词类上看，主要是体词性成分，包括名词、代词、时间词以及名词性短语。例如：
那点子人叫这堆柴火点着嘞。
他早晚会叫他爹哩钱糟蹋完哩。
这几天叫他累死嘞。
冬天快叫他冻死嘞。
在某些具体的语境中，NP1可以是一些非名词性词语，包括动词性词语、形容性词语和主谓短语。例如：
说他几句就叫他说哭嘞。
冻哩快叫人冻成冰棍嘞。
她生个儿子叫他家人都高兴坏嘞。
NP1可以不出现，有时候是省略，有时候是隐含在句子中，无需补出。如：
他妈来了，叫屋子给他收拾哩干干净净。
叫我杀了也没用啊。
叫饭吃唠，我就带你出去玩。
上面的例句中，NP1可以承前省略，也可以根据上下文的对话得知，省略的主语是听话人“你”。

(二)关于 NP2

“叫”所带的被处置对象是一般的名词或者名词性短语。

1.表示处置的处所、范围

你叫桌子上的剪刀给我拿来。
你白叫屋里弄哩乱七八糟哩啊。

2.表示处置的工具、材料

你叫桶拿来装不就行了吗？
你叫这些面做成面条吧。

3.表示动作发生所需的时间或与之相关的数量

快哩很，叫这个学期上完就初中毕业嘞。
你叫这几首诗抄上几遍。
（三）关于VPVP是谓语的中心，它是由动词性词语充当的，动词前后一般都会有一些连带的附着成分。VP的构成复杂，形式多样，但总的来说以述补结构居多。我们将述补结构归纳为了以下几种：

1.VP=V+R+（AD）（AD是状语，R是补语。）

这个屋子叫我憋疯了。
他叫喜糖装到到兜里嘞。
我叫他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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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VP=（AD）+V（R）+V（R）

你叫衣裳脱下来洗干净。
你铺铺铺睡觉去。
他叫钱往怀里一揣，拿走嘞。

3.VP=V（V为单个动词，有时论文导读：

前面加“一”，有时重叠）
你叫窗户擦一擦。
他叫头一扭，不理我嘞。
处置义的“叫”字句，从句式语义上看，整个句式表示一事物对另一事物施加影响或进行处置而产生某种结果或者处于某种状态。

三、表处置和被动义的“叫”的来源

在现代汉语中表示施受关系的有几个截然不同的语法词，但是为什么在项城方言中却只用一个“叫”字来表示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从历时的角度做全面的探讨。
《说文解字》：“叫，呼也。”项城方言中“叫请义”就是从这一基本义引申出来的。据相关研究得知“教”字被动句出现在唐代，表使令的“叫”与“教”语能基本相同，明清以后“叫”基本上代替了“教”，但是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同音替换，“叫”是从它的叫请义发展出来的。
（1）若是他人，便须叫唤骂詈。（《朱子语类》卷第三十四）
（2）叫了一个金彩匠，说明彩画工价，单等周师爷想出字来，便拿帖请苏相公一挥而就。《歧路灯》
（3）少间，驿官叫一个皂衣典史赍了酒食来送钦宗。（《二刻拍案惊奇》卷七）
在例（1）中，“叫”是“喊”的意思，典型的动词义。例（2）中的“叫”是招呼请过来的意思，是实质性的叫请。例（3）中的“叫”的动作义就相对来说非常弱了，只是象征性的叫请，叫请的“礼貌性”减弱，更多的是“吩咐”意味。“叫”摆脱原有的词汇意义，发展成为使役动词，经历了从“实质性叫请”到“礼节性叫请”语义泛化的过程。

(一)被动义的“叫”

兼语句的句法框架在“叫”字的被动义形成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叫请义“叫”如果用在兼语句中，就有了重新分析的可能，当特别强调叫请某人之后的动作行为时，“叫”的叫请义就有点弱化，偏向于“使役义”，比如：
你去叫恁姐回来洗衣裳。（让）
重新分析之前，整个句子的意思是，“你去喊你姐回家，回来后让她洗衣裳”，重新分析后，整个句子语义的重点就在于后一动词“洗”上面，“叫”字就很容易理解为“让”的意思。
在使役句中，主语的控制力远强于兼语，也就是说，主语可以“叫”兼语做一些兼语不愿意做的事情。在这样的句法环境中，“叫”字的使役义逐渐发展起来。
蒋绍愚认为，“教（叫）”字被动句“通常必须出现施动者，这是因为它们是从使役句演变而来的。”使役句的基本句式是：施事+叫+兼语+动词+受事，但是根据汉语的特点，施事主语往往可以省略，而受事却可以作为话题出现在句首，这样就成了“受事+叫+兼语+动词”，此时，和被动句已经很接近了。如：
使役句：你叫小明去买菜。
转化为：菜，叫小明去买。
关于使役兼表被动的现象，很多学者都已做过深入的探讨，著述颇丰，这里就不再赘述。但是我们以为，在“叫”字被动义发展的过程中，“允让义”也起到了推动作用。允让义“叫”源于使令义“叫”，使令某人做某事，如果不特别强调“强迫”的意味，很容易引申出容许某人干什么的意思。
你白叫人家得了便宜还卖乖。
保护好自己，白叫人家欺负唠。
上面的两个例子，既可以理解为“容许、任由”，又可以理解为“被”，这说明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当“允让义”的主语“利益受损”时，即“叫”字句描述的是对主语不利的事件，这也就和被动句常带有遭受不愉快的、不幸等意义相契合。
允让句：NP1（受事、带施事特征）+叫+NP2（典型施事）+VP
被动式：NP1（典型受事）+叫（被动标记）+NP2（典型施事）+VP
（1）我叫你打了那么久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2）米饭都叫他吃完了。
例（1）中，“你”的施事特征非常明显，“我”的受事特征不明显，“叫”字可以理解为“容许”，这样的句子在语义上很接近被动句。例（2）“米饭”的受事特征明显，“叫”字是典型的被动义。
从上面的阐述中，我们可以看出，项城方言中的“叫”字被动义发展过程是：叫请义—使役义—容许义（兼语式）—被动义。

(二)处置义的“叫”

在项城方言中，表处置义的“叫”字句是最为普遍的，但是据已有的研究，在以河南方言为背景著成的清代白话小说《歧路灯》中，表处置义的“叫”字句非常有限，而相反的是，“把”字句用的却是很多。《歧路灯》中的表处置义句子有：
（1）既说伯母挂心，贤弟一发就走。改日就不许推托了。宝剑儿打灯笼，叫他们送到家。
（2）叫他掺在内，就是唱不惯有牌名的昆腔调，把他扮作丫头脚色，到筵前捧茶下酒，他们自是熟的。
（3）谭绍闻又想出个法子，叫冰梅、赵大儿、老樊算成一股儿，冰梅掌牌，老樊指点色样。
（4）把老乡神留的一份家业，弄的七零八落。（87回）
（5）王象荩把几十套书一一放在桌面。（93回）
（6）夏鼎一连把三杯茶喝了两杯。（96回）
（7）你如有宽裕之地，我把这交与你。（98回）
（8）出的京来，没上一月，把朋友的祖宗三代以及子弟名讳，都装在腰里。（100回）
（9）把碧草轩打扫干净。（108回）
（1）到（3）是表处置义的“叫”字义，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例。（4）到（9）是处置义的“把”字句，在《歧路灯》中，这样的“把”字句很多。在当时的河南方言中，“把”字句的用法远比“叫”广泛。这说明，“叫”的处置义是受了现代汉语中“把”字句的影响后，逐渐在口语中成熟起来的。我们以为表处置的“叫”也是来源于使役义的“叫”，当“叫”后面的名词性成分不是充当后面动词短语的施事性语义角色时，“叫”就有表处置的可能。VP所代表的动作只是跟某事物发生密切的关系，分不出施事和受事，主语是导致动作或者事情发生的原因。比如：
小华考上了大学，叫他一家都高兴坏嘞。
大病了一场，叫他瘦哩没人形嘞。
上面的例子中，主语“小华”自主性减弱、使因性增强；兼语“他一家”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事件的控制力；VP的动作性减弱，这时“叫”字的“使役义”就变成了“致使义”。
致使义是事物在自身作用下或者外力影响下而出现的某种结果、变化或者状态。语义上强调的是由于某一行为动作导致了什么样的结果，更注重的是使因命题和结果命题之间的逻辑关系。致使义的主语可以是小句、小句的省略形式和有生命的名词，VP的动作性不强，且是已然的，主要是心理动词，变化动词论文导读：　郭锐（1999）认为“把”字句的语法意义是表示“致使”，“把”字句都可以分为两个事件：致因事件和致果事件。所以，致使义的“把”字句的主语不一定限制为亲自施行动作的人或者事物，也可以是动作的引起者。比如：这件事可把我气得够呛，动作的发出者是宾语“我”，主语“这件事”是引起者。致果的原因是有很多方面的，可以是动作的
和状态动词。“叫”的致使义是处置义产生的语义基础，同时受致使义“把”字句的类推。
郭锐（1999）认为“把”字句的语法意义是表示“致使”，“把”字句都可以分为两个事件：致因事件和致果事件。所以，致使义的“把”字句的主语不一定限制为亲自施行动作的人或者事物，也可以是动作的引起者。比如：这件事可把我气得够呛，动作的发出者是宾语“我”，主语“这件事”是引起者。致果的原因是有很多方面的，可以是动作的范围、时间和受事。比如：
一屋子人把他吓坏了。
一年的时间就把她变得成熟了。
这样的事情把我见怕了。
上面表致使义的“把”换成“叫”也是成立的，如果说，“叫”的致使义是处置义产生的语义基础，那么，致使义的“把”字句就是它产生的句法环境。
在项城方言中，表处置义的“叫”有时候还可以理解为使役义，这说明它并没有真正从使役义中脱离出来，可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发展为成熟的处置标记。
四、结语
项城方言中的“叫”字在共时层面意义丰富，从历时层面看，不同的意义之间又有着复杂的联系。身兼多种意义的“叫”字，和现代汉语中的介词“把”和“被”的用法有相同的地方，又有自己的特点。在不同的语义基础和句法环境中，“叫”字由叫请义—使役义—容许义（兼语式）—被动义，由叫请义—使役义—致使义（“把”字句的类推）—处置义。所以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项城方言中，书面话中经常会出现歧义的现象了，如果仅从显性结构来看，“叫”字句所形成的相同句式往往涵盖了不同的语义内容。比如：
我叫他们骗了。
这个句子，如果从形式上看，它既可以看做“我把他们骗了”，又可以理解为“我被他们骗了”。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在动态的语流分布中，利用具体的语境来分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VP具有双指向性，“我”和“他们”都既可以是起点指向，也可以是终点指向。如果动词只有一种指向，就不会出现歧义。如：
小明叫米饭吃完了。
“小明”只能是起点指向，而“米饭”也只能是终点指向，整个句子就只有一种解释：小明把米饭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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